“一天薄，两天厚，三天跑得光溜溜。”这晚临睡前，吴岩还在反复念叨着樊伯有关雾的谚语，还不忘嘱咐董妈妈一句，明天早上若是有雾，记得早点叫他。董妈妈回一句，晓得了。他双手合十祈祷了一句“老天啊，千万别让我冤枉当了一回小偷”才躺了下来。 　　 翌日清晨，还没等董妈妈叫他，屋外不知谁嚷了一句“今天的雾好大啊，”一下便把吴岩从梦中揪了起来，趴到窗前朝外一看，嗬，白茫茫一片好个雾呀。 　　 一手掀开被窝的吴岩用飞快的速度洗完口脸，拿了顶帽子扣在头上，戴了个口罩蒙住自己的大半张脸，推着单车出了门，董妈妈在她屋里撵着喊“还早呢。” 　　 樊伯的修车摊还没支起来，秀儿的铺子也还没开门，这似乎也是个好兆头。今天的雾是真的大啊，一路骑出青石巷来到正街上，十米开外就只能看见人的轮廓，看不清长什么样，吴岩的脚下不由得加了把力，真是老天助我也。 　　 今早的马路上看不见车水马龙，人和车都被裹在厚重的浓雾里，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抬头，唯有吴岩骑着单车在人流和车流里潇洒地穿梭着。 　　 前面就要到景阳山了，平素须仰面看的景阳山顶没在彷如云彩般的浓雾里。时间尚早，吴岩在来阳路上骑了个来回，偶尔一辆车驶过，像蜗牛般慢慢爬着，能见度约在二十米左右，太符合他想象中的场面和光景了。 　　 他重新回到景阳山下，将单车藏入一堆草丛里，脱下身上的皮外套和裤子，嗬，里面竟然穿着一身交警的黑皮制服，这就是他昨晚翻墙进入警局的杰作，然后从随身带来的一个帆布包里取出一顶警察的大檐帽取代了头上的鸭舌帽。穿戴齐整后，他拿出一个带有一面小镜子的皮夹，照着镜子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尊容，确定难以被人认出来后，嘴里吹了声口哨，看了眼手表，八点还差十来分钟，该上岗了。 　　 整个来阳路上仅有两处红绿灯，因为雾太大，已经起不了作用了，且路上也没什么车，正经的交通警尚未到岗，吴岩这个冒牌货手里拿着一根指挥棒，人模狗样地充起数来了，见到一辆车开过来，便走上前去敲开人家的车窗，做个雾太大小心开车的手势便予放行，口是不会随便开的。 　　 期待中周纲堂那特工总部专用的喇叭声终于“叭叭，叭叭”的响了起来，吴岩跑到缓慢爬行的车跟前，装模作样地弯下腰看了眼车牌，实则从身上掏出了一支手枪和一枚手雷拿在左手里，然后走到驾驶席这一侧，示意司机打开车窗。 　　 司机兼周纲堂的护卫摇下车窗，不耐烦地问了句：“你的干什么？” 　　 吴岩弯腰边往里面看了一眼，见周纲堂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边对司机说：“前方雾大，请小心开车。” 　　 护卫回了一句：“我的知道，快快的让路。” 　　 但见吴岩弯腰鞠躬的同时，左手里的枪换到了右手，对准司机和副驾上的小日本“啪啪”就是两枪，左手里握着的手雷在车窗上磕了一下便往周纲堂的怀里扔去。被枪声所震惊的周纲堂刚来得及睁开眼睛坐直身体，眼见一个黑呼呼的家伙朝自己飞来，下意识地往边上一闪，而他身边的那名护卫反应敏捷地一把将手雷抓在了手里，正欲伸手去推车门，吴岩哪里还容得他做出下一步动作，抬手一枪击中他眉心的同时，纵起身子往斜刺里一跃，“轰”的一声巨响，他的耳朵和脑子里“嗡”的一声几乎不省人事，倒在地上的身体随着爆炸掀起的冲击波被抛起在半空，落下时险些把他摔晕过去，他在地上打了两个滚一个弹跳而起，晃了晃略有些晕乎的脑袋，回头看了眼周纲堂那辆被炸得七零八碎的车，冲到车前看清楚周纲堂那几乎被炸成两截血糊糊的尸体，他笑了。 　　 一刻也不敢耽搁的他冲下路基，以百米冲刺般的速度跑回景阳山下那片树林里，一边脱着身上的警察制服，一边往藏单车的地方跑去，到跟前了，制服也脱了，一手抓出帆布包里的皮外套和裤子的同时，一手将脱下的制服塞进包里，三下五除二穿好外套和裤子，从地上拾起一块事先准备好的足有十来斤重的石块扔进帆布包，将两根肩带打了个死结，一把拎起草丛里的单车跨上去，沿着来时路一路飞快骑行，经过一片湖泊时双脚撑地停下车，抓起车把上的帆布包向湖水里扔出一个优美的抛物线，“啪”的一声响，看着帆布包渐渐没入水中。 　　 一切搞定！ 　　 爆炸声响起的时候，梁尚乾尚在去往特工总部的路上，爆炸的巨响震得他身子一颤，坐在副驾上的老潘判断道：“乖乖，这声响要么是炮弹要么是手雷，这要落谁头上怕是连渣渣都难得剩下。” 　　 司机小陆分析道：“这城里哪来的炮弹，应该是手雷，好像是来阳路那方。” 　　 梁尚乾的眼皮眨动了一下。 　　 车子缓慢驶入康明路，小陆突然点了下刹车，骂了句：“妈的，赶着投胎呀，差点跟老子的车亲了个嘴。” 　　 老潘探头一看，从一条巷子里钻出来的一辆单车冲刺一般朝特工总部那边飙去：“咦，像是吴岩那小子，赶杀场呀。” 　　 后面的梁尚乾嘴角扯动了一下。 　　 车子驶进特工总部院子，梁尚乾下车时没看见吴岩，遂往停放单车的棚子那边瞧了眼，问了老潘一句认得吴岩的单车吗。老潘嘴里反问他干嘛，自己则向单车棚那边走去，到跟前了对梁尚乾指了指吴岩那辆单车。 　　 “喏，就是这辆。” 　　 梁尚乾上前伸手把单车左右拨弄了一番，弯下腰在脚蹬子那儿用中指指尖抹了一把，老潘凑过去看稀奇般瞧了眼，就一点点泥巴而已。 　　 “老大，您什么意思呀？” 　　 拍了拍手的梁尚乾什么也没说，径直进了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