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混蛋！给老子开起来！”吴岩一声暴喝，眼里冒出的火都快把老潘给点着了。 　　 从未见他发过这么大火的老潘吓得连忙松了刹踩一脚油门，车子立马飞一般蹿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吴岩方叹了一声说：“老潘，对不起，但我实在是赶着去救人。” 　　 缓过神来的老潘不由问道：“我就搞不清楚了，谁值得你这样啊？” 　　 “代天亮。” 　　 “代天亮？” 　　 “桜子今晚的行动大概率是针对他的。” 　　 “这我就明白了。刚才我过来时看见有俩人提溜着他的那个小马仔进了院子里。这么说，那位桜子小姐是要连他的交接情报老窝‘喝酒吧’一块儿给端了？不过，你跟代天亮有那么深的交情吗？”老潘的后一问就有些讲究了。 　　 “老潘，这里面的弯弯绕一时跟你讲不清楚，你也无需搞得那么清楚。一句话，他帮过我，我这是还他一个人情。老大若追究起来，你让他找我。”吴岩只能跟他说到这个份上了。 　　 在离着明盛胡同约还有两三百米远时，吴岩让老潘把车停下了，推门下车，摆摆脑袋意思是让他走，老潘忙伸过手一把拽住他说：“我是不能就这么走的，老大肯定会怪罪于我，至少可以帮你把把风。” 　　 吴岩摇摇头说：“无需，此事绝不可牵连到老大，否则天都要塌了。放心，代天亮不是个死人，或许已经逃了，我也或许只是过去瞧上一眼。少啰嗦，耽误我的时间，走你的。” 　　 下了车的吴岩一路遮遮掩掩躲躲闪闪来到代天亮居住的那条胡同，前后门一番窥探，竟无任何异常，不免让他心里打起了鼓，难道桜子或周纲堂竟没在他这儿安排人手？又或者代天亮真的闻风而逃了？这两种可能性基本都不存在，否则桜子又怎可能搞出这么大一动静打自己的脸？ 　　 思索再三，吴岩选择了冒险一探，挨近代天亮家的后门，正打算伸手敲门，里面忽然传出代天亮貌似尚平静的声音“有种的走前门，”耳朵还挺尖的，说明他业已有所防范。 　　 心稍安的吴岩轻轻咳嗽了一下，代天亮在里面又嚷了声：“叫你走前门没听见呀。” 　　 吴岩只得绕到他家的前门，推开门的刹那，一颗心禁不住狂跳起来，一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着他的脑袋，当然同时间的他的枪口也对准了持枪人的胸口——坐在堂屋八仙桌一端的代天亮。 　　 “先把门关上。”代天亮手里的枪口垂了下来。 　　 一脚踏进堂屋的吴岩正欲反手关门，另一只脚疾速地蹦了进来，双手快速地把门关上的同时，一双眼睛分别瞪着门两侧躺在地上的两个人一副瞠目结舌之态。 　　 “他，他们是活着还是死了？”门的一边躺着任国栋，另一边躺着他的一名手下。 　　 “若是活口，你以为你还能踏进这个门里？废话少说，小子，你来是救我还是送我上路？”代天亮直接点题。 　　 “你为什么不逃？”不敢直面他这个问题的吴岩虚晃一枪。 　　 “把这俩诓进来都费了老子老大的劲，刚把他俩弄地上了，电话铃响了两声就断了，定是小谢那小子着了人家的道，你以为我还能逃得多远？回我刚才的话！”代天亮喝道。 　　 吴岩走到靠墙的八仙桌这端坐下，代天亮的面前摆着一瓶酒，手边的杯子里不知是只倒了半杯酒还是他已经喝下了半杯。 　　 “说话——！”代天亮又喝了一声。 　　 吴岩将手里的枪往桌上一放，目光投向代天亮，看着他的眼睛坦诚道：“真人面前不打诳语，救你或者杀你，一半一半，但救字在前。” 　　 点点头的代天亮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却转而问他是骑车来的还是开车来的。 　　 吴岩笑道：“也算是一半一半吧。” 　　 代天亮又点了点头说：“那我们还有点时间聊聊该聊的。我相信你首先想到的是来救我，其次才是救不了就灭口，合情合理合规，换我也一样。” 　　 见他还有心思放在这上面，吴岩着急道：“别说这些没用的，先救自个儿的命逃为上，赶紧的。” 　　 代天亮徐徐摇头道：“逃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且先听我拣重要的说。小吴啊，自富华大饭店那事以后我就开始怀疑你是**那个在总部的卧底，今天你来了，也就坐实了你的这个身份……” 　　 吴岩正欲分辩一句，代天亮挥挥手说：“打住，到这份上了你若还急于否认，那你就不该来。况且你是或不是，对我来说已毫无意义……” 　　 听他这话的意思，不由得吴岩面色愀变，伸手去端他面前的那杯酒，孰料代天亮比他还快地抢到手，悲怆道：“你是要逼我即刻死在你的面前吗？你且耐心听我把话说完。在你眼里或者心里，是否认为我代天亮是个唯利是图之辈搞些零打碎敲的边角余料情报换些小钱花？我不否认，乡下家里老父母我得赡养，俩弟一妹一个老婆三个娃儿，靠我那点薪水哪里扛得起？但是小吴，撇开这一层，你难道就从没想过我代天亮也还是在为这个国家为抗战尽一份绵薄之力？贩卖情报是个好干的活儿吗？一旦被逮住是个什么下场你比我更清楚。在这两年里，我为何一直在坚持做这件事？赚钱养家糊口是一个因素，但也绝对是在为这个国家效力你敢否认吗？” 　　 刹那间，吴岩的眼眶湿了，哽咽着连连点头道：“哥，我的天亮大哥，是我一直误会你，是我不好，请原谅你这个不懂事的小弟。” 　　 岂知代天亮凄然道：“其实我现在蛮恨你的，真的。自三元路事件，你和你的组织失去联络，我几番暗示你我可当你的情报传递渠道，你却一直像防小偷一样防着我。当然我也明白，你有你的组织纪律和原则，但你在无路可走的情形下，怎么就不能考虑考虑走走我这条路呢？” 　　 此时的吴岩泪水涟涟颇悔不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