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自己曾经爱得死去活来的恋人,一个是自己和恋人共同的好朋友,在被无情的时光阻隔长达六载初次相见的饭桌上应该是多么热烈而激情四射至少是**温馨的场面啊,然而让沈晗深深为之迷惑和遗憾的是,这两个男人的表现却差强人意,若非有蔡玲时不时从中周旋,这顿饭吃的那将是相当的尴尬。 尤其凌潇,一上桌子就喝开了,试图欲把自己灌醉般频频跟林悦然碰着杯,一旦沈晗把话题往他们这六年或曾经的经历上引,他和林悦然要么婉转地岔开,要么眼里流露出一股不可言说的神情,就是不敢直面,俩人似都有着很重的心事,这就不简单是难以对人言说了,难道是不可告人? 直到散席,凌潇已经喝得酩酊大醉,得靠林悦然搀扶着才能迈动脚步,在等车子时,林悦然问沈晗要不要回诊所坐坐,沈晗隐晦地反问一句:“你觉得还有这个必要吗?” 林悦然尴尬地说:“都怪凌潇,见到你太过兴奋,把自己喝高了。我代他向你赔罪。” 沈晗当即不客气道:“他何罪之有?你又何罪之有?” 车子来了,林悦然搀着凌潇上了车,回身欲对沈晗道再见时,沈晗盯着他问:“凌潇醉了,你尚是清醒的,就没什么对我说的吗?” 一旁的蔡玲打着圆场说:“自然是有的,只是凌潇醉的不行了,得赶紧送他回去醒醒酒,改天再好好聚聚,把话都说开了。” 沈晗对林悦然不依不饶道:“能说得开吗?” 林悦然却拍了拍醉着的凌潇的脸之乎者也道:“那就要看他的了。” 目送他们的车走远,站在原地的沈晗心情异常沉重。且抛开凌潇不说,从头到尾,林悦然竟然对他的叔叔林亦名只字未提,在汉口,林亦名是他唯一的亲人,这里面到底透着些什么蹊跷? 拨通了林亦名华文书店的电话,沈晗告诉他有个不大不小的好消息,问他想不想知道。林亦名问她在哪,她说刚从宴宾楼吃饭出来。林亦名说了句“老地方,”把电话挂了。 老地方?清莲公园还是芷湖?一时间沈晗竟愣住了。林亦名是个老武汉,整个武昌汉口汉阳三镇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地方,可沈晗不行啊,甚至是个路盲。急中生智的她拦下一辆黄包车,问车夫这儿离着清莲公园近还是芷湖近。车夫随口道,自然是清莲公园啰。 沈晗当即拍了脑门一下,所谓老地方自然是清莲公园啰,芷湖才去过一次,笨死了,心里却恨着凌潇,都是被他气得智商不在线了。 气归气,待来到清莲公园湖畔的沈晗蹲下身子用手去划拉尚有些凉意的湖水,眼瞧着被她撩起的水纹一**向湖心荡去,她却又深深地替凌潇和林悦然担忧上了。三人分别后的这六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俩讳莫如深绝口不提?不,准确说是四年,头两年他俩是在延安度过的,四年前在归返武汉的途中,队伍被日本人打散了,自此失去消息。 当年若不是要留下来照顾病重的母亲,自己当和他们一样,怀着满腔的热血奔赴林亦名嘴里的革命圣地——延安。四年不通音讯,再见面却祭出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姿态,一个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一个对自己的叔父不闻不问,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俩的“妖”出自哪里?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袭上沈晗的心头,让她禁不住浑身颤抖了一下。 “还有心思玩水呢?不错。”身后响起林亦名不咸不淡的声音。 站起身望向他的沈晗发觉他的脸色颇为不善,到嘴边怼他的话便收了回来直接道:“我见到你的侄子林悦然了,可惜他提都没提你这个叔父一句。” 林亦名的眉头顿然皱了起来:“他二人会在一起倒在我预想当中,但他把我这个叔父不当回事却在意料之外。你们相谈甚欢?” 嘟了嘟嘴的沈晗嗔道:“刚被他们打击了一通,你又来雪上加霜,成心的吧?” “打击不至于吧?” “比打击更为恶劣。” “夸张了吧?” “一点也不,我的心都快碎了。” “那就趁着还没碎,先说说吧。” 两人沿着湖畔走去。 待沈晗将与凌潇和林悦然会面的经过一五一十道出后,林亦名的面色愈发地难看了,沿着湖畔走了大半圈一声不吭。 “你倒是说句话呀,急死我了。”耐不住性子的沈晗催道。 “我能说什么?妄加揣测?”岂知林亦名表现得比她更不耐烦。 “你今天怎么了?心事挺重的。”此时沈晗不得不道出初见他时心里的疑惑。 停下脚步的林亦名面向了湖水,似不愿让沈晗看到他的面部表情:“周纲堂带人毁了我们一个重要的据点和联络站,我们牺牲了两名举重若轻的同志……” “我都知道了,除了情报员老Q,还有一个是三方联络员。” “周纲堂不除,对组织的潜在威胁实在是太大了啊!”林亦名长长一叹。 每次会面,周纲堂都是绕不过去的话题,却又往往面对一个奈之若何的仿佛绝境。 “就真的拿他没办法了吗?”沈晗的情绪被他带得也悲观了起来。 “黄茂德死了,有些事周纲堂必须得亲力亲为,为此,我们初步拟定了一个引蛇出洞的方案……” “引蛇出洞?什么意思你得跟我说清楚。”沈晗敏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这些就不是你操心的事了。动作有点大,成败与否需要得到军统和中统的配合,已经和他们约好了九点面商。有关凌潇和悦然,你先悠着他们点,别上赶着,生气就得有个生气的样儿。”林亦名看了眼表,脚步稍微加快了些。 “要你教。”沈晗还真就做出了一副生气的模样。隐隐觉出林亦名所谓引蛇出洞的办法将会是拿他自身做诱饵的她想提出反对意见,却深知在当前这样一种形势下,自己的任何意见都将会被视作无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