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吴岩想用手去遮挡被撕开的裤裆已然来不及了,孰料老潘更过分地蹲下身子往那儿瞅去,哈哈大笑着调侃起吴岩来:“哈哈,你怎么穿条开裆裤就跑出去了,笑死我了。” “你给老子滚开!”吴岩一则羞二则恼地一巴掌呼过去,被老潘一招接了个正着,正待来个反手一扭,一声“哎哟,”疼得吴岩嚷了起来。老潘扭的是他那只伤了的胳膊,疼是有点儿疼,却绝非他装的那样,疼得坐在了地上,吓得老潘连忙松了手赔着小心。 “对不起,怪我喝多了没注意,很疼是吧?” 吴岩一脚踢过去,趁他闪开之际站了起来直接回了他的房间,从衣架上取了绷带把左胳膊吊上,正好借这个机会应付可能到来的调查甚或审查,心想得尽快把这家伙弄走,赶紧地去把井里的枪捞上来一劳永逸。 正从衣橱里拿条裤子换上时,跟了进来的老潘帮他扎好皮带,用手指挑了下他胳膊上的绷带埋怨起他来:“你这时搞时不搞的,当心落下残疾。” “要你管,”吴岩晃了晃身子闪开他,俩人重新回到堂屋桌旁坐下,见他仍皱着眉头,老潘关心地问了声还疼不疼,吴岩拿起酒杯碰了碰他跟前的酒杯。 “刚才有点儿,现在没事了。说你的事吧。” “我那点儿破事,还真算不上是个事,想起来就烦。” “跟女人有关?”吴岩试探着问。 “你怎么知道?”老潘一脸惊讶。 “整天除了围着老大转,你还能有啥事?除非女人。” “真是啥事都瞒不过你呀。真要说呢,或许的确算不上事,也许是我多心,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了。”老潘扭扭捏捏着欲说还休的样子在吴岩看来挺逗的,在这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身上竟能看到小男人的一面也是醉了。 “你到底说不说?”可吴岩没时间跟他空耗下去。 老潘忙点了下头,一口喝干杯中酒,下定了决心道:“老弟,你知道我这个人的,粗线条,不懂女人心,可这回我硬是被栗梅那个小女人给害惨了……” “——栗梅?”吴岩小小地吃了一惊。 “对呀,就是这个让人搞不懂的小女人。”以前在老潘嘴里对栗梅总是小娘们称呼着。 “我以为是你外头的哪个野女人呢,原来是她呀,这就有点儿讲究了。” 老潘这才郑重其事道:“你帮我把把脉,看是不是我自作多情或者痴心妄想。有些日子了,具体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记不大清了。每天一上班,栗梅就给我带一份早点追在我身后问我过没过早,然后动不动就端一杯咖啡跑我那破窝里非要我喝……。”他口里所称的破窝,是他在一楼设备科的仓库里给自己支了个折叠床,没事就在那偷懒小睡一会儿。“……我说我喝不惯这洋玩意儿只喝茶,她就跑去前面茶叶店给我买来上好的西湖龙井。乖乖,这茶我原来看过,一斤得花去我小半月的工资,我哪舍得呀,她竟还说只要我喜欢,喝完了再给我买。这还不算,今天中午,我在后院晒着太阳睡迷糊了,感觉有人在我身上盖了什么。睁眼一看,她正拿着一条崭新的毛毯盖我身上。我问她哪来的,她竟说刚去买的。我是彻彻底底被她搞懵了,她这是看上我了还是出于同事间的关心?你脑子好使,替我分析分析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这口吻逗得吴岩实在忍不住哈哈笑了说:“你呀真是笨得够可以的了,自然是看上你了呗。以前你见过她给我买早点端咖啡吗?人家这是真心喜欢上你了,笨蛋!” “可是,可是,”老潘口吃地吞吞吐吐起来。“正因为如此我才怀疑,她怎么就能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呢?” “这个,这个,”吴岩被他的灵魂一问弄得陡然不自在起来。“也许她认为你才是他的真爱吧。” “真爱?像她这种女人有真爱吗?我深度表示怀疑。” “还深度呢,有多深哪?真爱这个东西,并不代表一个人爱过几次爱过几个人就是假的了,爱,有时就是在不断的爱的过程中寻觅到和获得的。” “有这回事?你可别蒙我。” “那我还得问你一句,她向你表白过吗?” 老潘猛猛地摇着头说:“正因为她没明确表示过,所以我才觉得是不是我自作多情了,所以才烦嘛。” “臭小子,这种事哪有女人先开口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东厢房里突然传来董妈妈的嘲讽声。 “姆妈,你么样能偷听我们谈话咧。”吴岩不由埋怨道。 “谁让你们说那么大声的,还怪上我老婆子了。”董妈妈在里面呵呵直笑。 老潘无所谓地对吴岩挥挥手,继续着他的提问:“若如你所说她真的爱上我了,爱我什么呢?” 被他问住了的吴岩稍稍思考了一下说:“爱情有时候没那么多为什么,爱就是爱了。” 说着这话时的吴岩自己都觉得虚伪,但却让他忽然想起日前在“五颗星”的那档子事来,自己无意中搂了把栗梅的腰,她却潜意识般给出了一个欲拒的反应动作,这是否说明她是真心爱上了老潘,可是,恰如老潘所质疑的,她爱上他什么了? “你少跟我在这儿瞎扯了。当初她爱老大,是因为他的地位,爱上你是因为你年轻帅气,我这个有今天没明天的货,有那点值得她爱的,这也太搞笑了吧。”老潘仍是一副打死也不相信的嘴脸。 “你也太贬低你自个儿了吧?你有你的优点啊,高大,威猛,正直,忠诚……” “停停停,高大威猛倒还是那么回事,所谓正直忠诚,”老潘干了杯中酒,露出一脸的辛酸。“都混成汉奸了,哪里还谈得上正直忠诚,要脸不?算了,不跟你说了,愈发添堵。走啰。” 看着老潘一脸颓丧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向门口走去,自知失言的吴岩送他到门外,正往梁尚乾那辆车走着时,身后的门里骤然响起电话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