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上班，当吴岩在后院大门外一条路上停着的密密麻麻大小车和单车里找了个空隙插进自己的那辆破单车走进后院的刹那，黄茂德一张面带笑容的脸便直逼他的眼瞳，他这是丝毫不给自己与老潘“串供”的机会呀。 　　 “吴科长，早上好啊，吃了早餐了吗？”黄茂德热情地打着招呼。 　　 “黄大科长，你这是在专程恭候我吗？”吴岩一脸笑眯眯地给他来了个先发制人。 　　 “让你猜到了。如果吃了的话，梁尚乾主任那儿也没什么事，周副主任这边厢有请。”黄茂德倒也不客气道。 　　 “老大那再大的事也大不过周副主任眼下正在办的天大的事。是去他的办公室还是审讯室？”吴岩嘴上不饶人地说。 　　 “吴科长真会开玩笑。周副主任在他办公室恭候着你呢。” 　　 黄茂德一路陪着吴岩直到三楼，对他朝周纲堂办公室那边努了努嘴，两人并肩走到门口，黄茂德直接伸手推开门，对里面坐在办公桌后的周纲堂说了声：“周副主任，吴科长到了。” 　　 待吴岩走进去后，他在他身后把门带上，一刻也不耽搁地返身便朝楼下走去。 　　 办公桌后的周纲堂一看见吴岩便从桌后绕了过来，一边请他在沙发上坐下一边用双眼端详着他吊着的胳膊关切地问：“伤好些了吗？瞧你整天忙来忙去的，不会落下什么残疾吧？” 　　 坐下后的吴岩规规矩矩侧身向着他说：“那哪能呢，大夫说，在吊上个十天半月，这鬼东西就可以摘了。” 　　 “到底是年轻好啊。喝茶还是咖啡？”周纲堂做出一个起身的姿势。 　　 “不用了。您一大早特意把我找了来不会是专为品茶喝咖啡聊闲篇的吧？”既然周纲堂专程让黄茂德把自己“请”了来，吴岩就不想跟他兜圈子了。 　　 “我就喜欢你这种直接的个性。事情呢，你应该有所闻了。日本人从枪杀浅北现场附近的一口井里起获了一把莫辛-纳甘M91-30狙击步枪，弹道检测证明就是狙杀浅北的那把枪。据说原中统站有三把这样的枪，其中两把现在军械库里躺着，而另一把，”周纲堂起身走到他的办公桌旁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摆放在吴岩面前的茶几上。“就是照片上的这把，曾是你的好友董元新的专属品，据说自他两年前死于特高课坂相忝之手后就一直下落不明。在你之前，我曾分别找军械科科长杜宇全、总务处长谢鹏和老潘聊过，他们三人均无法提供这方面的有效信息。尤其是老潘，采取了一种不合作的态度，很是伤脑筋啊！” 　　 “他怎么就不合作了？”知道周纲堂此番话是要引出对自己的质疑，吴岩索性给了他一个台阶。 　　 “他和你都是董元新生前最好的朋友，且是你和他共同打理的董新元的后事，难道在清理他的遗物时，就没见过这把枪？”扯了一堆闲篇后，周纲堂终于切入正题。 　　 “他的遗物都在青石巷他家的老屋里，他老娘住在那，怎么可能当老人家面翻箱倒柜？估计老董也不会把它放在那。” 　　 “老潘的意思是他家外有家，你就没去过？” 　　 “那是不可能的。现在是个什么年头？时时刻刻要防着身边人出卖自己，如此私密的处所娘老子都不能透露的。” 　　 “那倒是。你有这样的地方吗？” 　　 “我一个单身狗根本无须这样一个地方。” 　　 “你现在住在老董的老屋里？” 　　 “对呀，方便照顾老娘嘛。” 　　 “那你原来的屋子呢？” 　　 “一直空着。宁安胡同182号。” 　　 此时的吴岩内心略有些着急了。周纲堂一直东扯西拉似乎是在有意拖延时间，目的何在？隐约感觉不妙的吴岩一时间尚未参透。 　　 而就在几乎同一时间，黄茂德率领着小谢一干人搭乘两辆轿车直接刹停在青石巷秀儿家的杂货铺前。见势不妙的樊伯扔下手里的活正欲过去，被从车里钻出来的俩人用胸脯顶回原处。 　　 “老伯，我们找你闺女问点事，别紧张。” 　　 秀儿从铺子里奔了出来大喊：“你们这是做么事？” 　　 黄茂德掏出证件在她眼前一晃：“小姑娘，找你打听点事儿。咱们进去聊。” 　　 被小谢推着退回到店里的秀儿争辩道：“有你们这么聊事的吗？不许碰我爸。” 　　 黄茂德说：“放心，我们找的是你不是你爸。问你几个简单的问题，请你如实回答。” 　　 退回到柜台边的秀儿强自镇定道：“有么事快点，莫影响我做生意。” 　　 “好，你痛快我也痛快。四天前的二十号晚上，你隔壁的吴岩家里来了一个叫老潘的，有这么回事吗？” 　　 “有。” 　　 “几点钟？” 　　 “天差不多黑下来那会儿。” 　　 “我要的是准确时间。” 　　 “这我冇得办法回答你。冇得事谁会注意那个呀。” 　　 “那时吴岩在家吗？” 　　 “在。” 　　 “两个人一直在一起吗？” 　　 “应该是的。” 　　 “什么叫应该？准确点。” 　　 “我又冇进去过，哪个能搞得那么清楚，问得巧。” 　　 “嘴巴还蛮狠咧。那我再问你，中间有没有哪个出过门？” 　　 “岩哥哥骑车子出去过一趟买了些卤货回来下酒。” 　　 黄茂德嘿嘿地笑了起来：“小姑娘，不老实啊。” 　　 杏眼圆睁的秀儿质问道：“我么样不老实了？” 　　 黄茂德朝小谢们歪了歪脑袋：“废话少说，跟我们走一趟。” 　　 小谢们押着秀儿往外走，秀儿挣扎着喊：“你们凭么事让我跟你们走，还有冇得王法了？” 　　 被人看着的樊伯手持一把扳手欲冲过来，黄茂德喝道：“老伯，别搞事情，我们是政府的人，有件事请你女儿协助调查，很快就放她回来。” 　　 放弃了抵抗的秀儿被押着往车子里走时，抻着颈子安慰樊伯说：“爸爸，有理走遍天下，冇得事的，等我回来给你烧盘鳝吃。” 　　 就在这时，上街买菜回来的董妈妈看见秀儿被人带上了车，扔下菜篮子扑过去大喊：“青天白日的，你们要把一个小姑娘带哪里去。” 　　 怕她吃亏的樊伯跑过去拦住她，她跳起脚来吼他：“你个老实坨子看到自己的姑娘被人欺负也不晓得吭一声，个冇得用的。” 　　 岂知樊伯却皱着个眉头在喃喃自语：“秀儿说烧盘鳝给我吃是个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