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的夜色下,一辆小轿车停在了距潇晗诊所约百米的路边。 车子刚一停下,从一个巷口里跑出何组长过来对老高说,特高课站点上的人全撤了,诊所里的人也都下班了,很安全。 老高先行一步朝诊所那方摸去,沈晗跟着下了车,脸上不仅戴了个口罩,身上还穿了件不合体的宽松衬衫,以掩去她婀娜的身姿。她若被桜子诸人发现,必将给梁尚乾一干人带来灭顶之灾,随后下车的林亦名亦在鼻梁上架了副墨镜,不欲人看到他的真面目。 摸到诊所跟前的老高掏开了诊所的门锁,小赵和巧英一前一后护卫着林亦名和沈晗溜进了进去,老高在门内接着了他们,拧亮了手里的电筒,领着他们先进了凌潇的诊室。 “这间是凌潇的诊室。”老高简单做了个介绍,将手电光射向室内西侧墙壁下两个并排排列着的书柜,书柜上下共三格,里面摆放了许多医学书籍和一些杂书。走到书柜前的老高,将电筒交到紧挨着他的林亦名手里,伸出双手将书柜最上面一格的书籍向两边分开,露出一个约一尺的空档,然后将手伸进去抵住书柜背面的背板,接着往一边一拨。 奇迹倏然出现在屏住呼吸关注着老高一举一动的林亦名和沈晗的眼前——墙壁里一个一尺见方的方格里卧着一部电话机。 一双瞳仁被深深刺痛的沈晗身子一个趔趄,被巧英用肩膀扛住了。 “别激动,那一边也另有乾坤,随我来。”老高居然安抚了她一句,转身向外走去,其他人此刻只得任由他摆布跟在了后面。 老高领着他们走进隔壁的一间诊室,进门说了句“这是林悦然的诊室,”将手电光射向紧邻凌潇诊室的东侧一方墙,同样的两个书柜顺墙边并排摆放着,老高走过去,复制了一遍刚才在凌潇诊室里同样的动作,一个一模一样的场景出现在沈晗和林亦名的眼前——一个一尺见方的方格里极具讽刺意味的卧着一部电话机。 “这怎么回事啊?”沈晗彻底蒙了。 “很简单啊,障眼法。即使我们查到了这部电话机,也不能确定凌潇和林悦然两人中究竟谁是桜子的内线。上次搜查时,我就发现了这个秘密,却为之深深苦恼。”老高面上苦恼的表情当即上演。 “所以,你怕伤害到我或者小晗,把这件事瞒了下来,所以你就屡次借执行任务之机,对这两个人进行考察和甄别,可最终这两点你都没做到,对吧?”林亦名极具讽刺意味地挖苦了他一通。 “是我无能。我只是觉得我们这段日子过得太艰难了,想着自己多承担一些。”老高坦承道。 “既如此,你对这两个人的观察应该比我们更为细致,你比较……”说到这里的林亦名看了沈晗一眼。“倾向于谁多一些?” “这不是谁主观上倾向于谁的问题,”老高摇摇头,“是要用证据说话的事。” “也罢,既然这两个人被日本人逮了去,能不能活着出来还两说,省得我们在他们中甄别来甄别去枉费心思。”一直很少发表自己看法的小赵这时开了口。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呀?这对剩下的那一个公平吗?”巧英狠狠地搡了他一把的同时对他使了个眼色。 果然,林亦名和沈晗两人的脸上均有些挂不住的神情表露了出来,尤其沈晗,一副痛不欲生之态惹人垂怜。 一行人从潇晗诊所里出来,何组长把车开过来了,沈晗却不愿坐上去,想一个人走走,静一静。 她心中的苦,在场诸人感同身受却无从安慰,还是再了解她不过的林亦名仅说了一句“你是要把我们大家都拖下水吗,”她这才无奈上了车。 回到“家”的沈晗在巧英去拴门时,身体在院子**转了个圈,嘴里茫茫然喃喃自语一声“这院子怎么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气儿呀。” 走到她身边的巧英拥抱了她一把,却被她生硬地推开了,对她说了句“你去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呢,我去后院里转转,”向后院里走去。 走进后院的沈晗梦游般去井台边打了一桶水,手里拿着一个水瓢给一株株的菜浇起了水,看上去就形同一个正常人,却在做着有违常规的事,几次经过立在地边的巧英身旁,当她不存在般。 就在她浇完一桶水又去井边打水时,再也忍不住的巧英跑过去夺下她手里的桶,凄凄切切叫一声“晗姐,”沈晗蓦然一下坐在了地上,一手撑在地上一手塞进嘴里压抑地哭了起来,顿时吓得巧英扔了水桶抱住了她。 “晗姐,晗姐,别这样,还说不定是谁呢,你别吓我。” 痛痛快快哭了一场的沈晗轻轻推开巧英,凄楚地对她笑了个:“别怕,我没事了,我必须得挺过去不是?” 巧英试探着问:“你是不是觉得有问题的那个是凌潇?” 从胸腔里呼出一口气的沈晗说:“只能是他了,对他和林悦然我再了解不过了。悦然一直就是个中规中矩的读书人,内秀腼腆,而凌潇则大不同,思想激进,脑子活泛,用汉口话说就是鬼板眼多。如果你是日本人,要从他们两人中挑一个培养成间谍,你选谁?” 巧英自然不会回答她的这个问题,沈晗接着往下说:“我真心不愿作出这样的揣测,但事实注定就是这般的了。我曾经是那么地爱着他,可他竟然……在我这一生里就像一根刺扎在心里总也过不去了啊!” “他是他,你是你,你又何苦拿他的罪恶来折磨自己。”巧英只能这么安抚她。 “你爱过人吗?”沈晗突然问。 “你怎么问起这个了?”看巧英扭扭捏捏的神态,就明白还没哪个男人在她心里住过。 “所以,你不懂的,我可是爱了他差不多十年了啊!”仰面望天的沈晗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