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梁尚乾的关注点——黄茂德死后谁来接替他的位置，大不相同的是，吴岩关注的点则在于黄茂德要杀的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绝不会无端杀人，更遑论是在特务机关内杀一个与之毫不相干的女人，他没有疯。日本人之所以抛出这样一个假象，并非刻意要掩盖什么，不过总得有个说辞罢了。在此之前，对黄茂德的叛变有着这样一个说法，说是因为一个女人，具体内情谁也不知道，但以黄茂德敏感的身份，不排除日本人色诱的可能。 也因此，吴岩约小林吃饭，谈不上欲从他这儿刺探什么情报，尽可以大大方方的，所以对身后跟了尾巴毫不在意。 小林对吴岩突然约饭，是有着自己的想法的，一杯酒端在手里，目光扫描着吴岩颇玩味地说：“吴桑，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你今天请我喝酒，是不是想从我这儿获知黄茂德真正的死因？但我不能说。” 与他碰了下杯的吴岩却说：“小林君，你已经说了。” 愣了一愣的小林醒过恍来，指着他大笑道：“吴桑，你们中国人的鬼心眼大大的，我玩不过你。” 摇摆着手里筷子的吴岩纠正他道：“我可从来不跟你玩心眼，不过是觉得不能被人就这么耍了。黄茂德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跑你们那儿去杀人了？要杀也就杀像你这样的坏男人，又怎会去对一个无辜的女人下手？只有一个原因，这个女人跟他的关系非同小可。” 小林点点头道：“你的这个分析非常的合乎情理，一个男人无缘无故地去杀一个女人，除非他疯了。黄的没有疯，但缺乏理智，也因此送了命，可悲复可惜呀。” 他的中文说得很流利，但欠缺地道，表述上往往词不达意。 “他怎么就可悲又可惜了？”吴岩准确地抓住了他这一点。 “在明知他苦苦寻找到的这个日本女人就是当初色诱他的那个女人时，就当明白自己是被人设了套，何苦非要来个当面对质把自己往死里逼？这点脑子都没有，岂不可悲？若再退一步把自己是如何获知这个女人信息的渠道在脑子里捋一捋，就当清楚提供这个信息的人一定是别有用心，对这样一个人竟毫无防范之心而枉送性命，岂不可惜？不对，吴桑，我是不是用错词了，这里应该……”讲到这里的小林终于醒悟到自己的表述出了问题。 “用可叹比较准确一些，但也没什么大的毛病，大致意思我听明白了，黄茂德不仅中了你们的美人计，貌似还中了某人暗藏祸心的借刀杀人之计，那这个某人的心机也太深了，让我猜一猜这个人会是谁？”吴岩玩了个欲擒故纵，试图从小林嘴里套取更多的相关信息。 “又想套我的话？吴桑，你的真坏。”岂知小林一下识破了他的诡计。“谁最想让黄的去死，这个不难猜，你接下去是不是还想猜一猜那个女人是谁？这个也算不得天大的秘密，我可以对你说，但我暂时不想告诉你？” “这又为何？”吴岩用筷子敲着他面前的酒杯。“那我这一顿岂不是白请了？” 小林咯咯笑着说：“你就当我打一个小小的埋伏吧，或者某一天你和她就面对面相遇了。” 吴岩笑指他道：“小林君，你才是真坏。那我最后问一句，她漂亮吗？” 身体往后一仰的小林做出一个夸张的双手上扬的动作：“漂亮？何止？用你们中国人形容美人儿的一个词，简直美得不可方物。” 这就足够了。小林嘴里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只会是也只能是秀儿日前接待过的那个“蛮漂亮蛮漂亮”的女人，亦是自己在“五颗星”二楼2号桌见过的那个女人。 此女的确很美，但绝不仅止于美，能以身色诱黄茂德叛变、先周纲堂一步暗地调查自己的女人岂能简单用一个美字以概括。 吃好喝好，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基本信息，与小林分手后的吴岩即刻赶往医院。 历经这次磨难后的秀儿开始变得特别地粘他，每晚睡觉前非得让他讲一段故事哄着才能睡得着。昨夜里吴岩至少讲了五六个瞎编的故事，她仍是睡不着，就跟他说，小时候她若睡不着时，爸爸妈妈拍着她的小屁屁就能睡过去，要不你试试呗。吴岩斥她没羞没臊的同时，自己的一张脸已经臊得发烫。 当他赶到医院还在走廊里时，便听见秀儿的病房里传来她的嚷嚷声：“我今天非要出院，再住下去就非把我憋疯了不可，你快把岩哥叫来给我办出院。” 老潘力劝她把腿上的伤养好后再出院。秀儿不干，说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呀，她家的铺子每天都有不少的进项，亏大了，让他立刻马上把她的岩哥找来。老潘说，你的岩哥今天很忙，哪顾得上你个小丫头片子。 秀儿开始耍蛮了，说他瞎款，她的岩哥不可能不管她，要赶他走，不想看到他。 吴岩把一颗脑袋往门里探去：“那你想不想看到我呀。” 乐得秀儿展开双臂做出一个求抱抱的姿势：“快来呀，岩哥，他欺负我。” 吴岩走过去打脱她的手：“我老远就听见是你在欺负他，吵吵着非要出院。” 秀儿噘起了嘴：“我就是要出院嘛，关都把人关疯了，我今晚非要回家不可。” 她的性子吴岩太了解了，平时看着挺温顺的，脾气若是上来了，谁都别想摁得住，遂作出退让：“就是出院也得明天吧，今天太晚了。” 颈子一抻的秀儿犟道：“我就不，就今晚，你要是不给我办，等你们走了我自己回去。” 老潘立马投降了，朝她作了个揖：“小姑奶奶我这就给你办去。” 吴岩遂嘱咐他顺便找个轮椅过来，秀儿马上嚷嚷道她不要坐轮椅，要他背她下去。 老潘做了个怪相跑了，秀儿亦挑衅地看着吴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