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之后，雷森一连几天都没见到虞倩，甚至都没听到她的消息，好似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心想，可能是腊八夜自己亲吻了虞倩，她因为害羞怕人说闲话所以才躲了起来，倒也并不在意。 　　 廿四夜，江南地区的民俗是送灶神的日子，很多人家都会在那天祭拜灶神菩萨。 　　 雷森正在赌场里，忽然接到一个电话。给他打电话的人正是潘先生，潘先生告诉雷森，今天夜里他想和雷森一起共进晚餐。 　　 雷森却没敢答应，因为在潘先生电话来之前，王崇武已经派惊雷小组的严子仪通知了他。今夜，将是惊雷小组的一个重要日子，雷森作为事实上的组长他决不能缺席。 　　 到了晚间，雷森穿好西装戴好领带，他对着刘三吼了一句：“刘三，今天的场子你得给我看好。回上海这么久了，我想出去瞧瞧今年上海的廿四夜与往年是不是大不一样。” 　　 刘三高声应了一下，雷森驾着虞老板送给他的汽车很快地来到了惊雷小组联络点附近。他特意找了个荒僻的地方停好车，然后一路步行前往联络点。 　　 一路上并没有尾巴，这让雷森心中很开心。这能说明什么？上海滩上的日本人和法租界巡捕眼中，雷森只是一个纯粹的青帮堂主，并没有盯梢的价值。 　　 一进联络点，雷森就感觉气氛异常。这哪是布置行动任务的节奏？整个大厅里还摆上了几盆鲜花，分明是过节的模样。 　　 雷森一出现，大厅里立即热闹了起来。钱立章神秘兮兮地说道：“雷森，毕竟咱们在日占区，这集体鼓掌就免了，免得惊动了巡捕和日本人。嘿嘿，这庆祝仪式虽然简单，可它的意义却很大。” 　　 “庆祝？” 　　 雷森一脸的纳闷。 　　 “是的，难道严子仪没告诉你？” 　　 钱立章也惊讶了。 　　 严子仪委屈地说道：“我哪敢说？王处长严令此事不得提前对雷森说，毕竟人多耳杂，他怕雷森万一一个兴奋就会露出破绽从而引起别人的注意。” 　　 “那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是什么事让大伙这么开心？” 　　 “呵呵，雷森，你没注意到我们今天都换上了军装？” 　　 雷森确实很纳闷，按规定，在日占区，他们这些潜伏特工是禁止穿军装的，今夜这是怎么了？ 　　 钱立章捧出一套军装放到了桌子上，笑眯眯地说道：“雷森，这是你的军装。赶紧换上吧，仪式一结束咱们全都得脱了。好久没穿过军装，还怪怀念这感觉的。” 　　 雷森“呸”了一口道：“你们是不是当军人习惯了？敢在日占区玩这个，是不是皮痒了？” 　　 “雷森，你可以不穿，毕竟你不在我们军统名单上。但是立章他们今天都得换上军装，今天是他们集体晋衔的日子，虽然咱们不敢隆重庆祝，但这仪式可不能免，这是军人的荣誉。” 　　 “集体晋级？”，面对突然出现的王崇武，雷森一脸疑惑地道：“王处长，是不是你把我这个惊雷小组的组长扔在赌场不管，你们私下干了什么大事，从而得到了重庆方面的嘉奖？” 　　 王崇武微笑着说道：“雷森，其实你也晋衔了，只是目前还不能给你公开。你放心，不用多久，你就将以军统少校特工的身份正式亮相，惊雷小组也彻底归你指挥，我这糟老头子不会在这儿指手划脚了。” 　　 雷森惊讶地问道：“王处长，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难道你没完成重庆下达的任务要被调走了？” 　　 钱立章“喂喂”了两声，走到了雷森面前：“雷森，你瞎说什么啊？王处长不管惊雷小组，是因为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戴老板亲自下令，任命王处长为军统上海区区长。今夜这个仪式，不仅是给我们庆祝晋级，咱们更是得给王处长恭贺高升。” 　　 王崇武微笑着摆摆手道：“诸位！我王崇武能有今天，多赖诸位在这多事之秋的艰难日子里，给我重庆方面争得了荣誉和面子，戴老板在蒋委员长面前生生压了中统一头，这才有我们今天的收获。” 　　 雷森这才知道，在他和虞老板联系上后，军统迅速和虞老板达成了一桩生意。军统上海区原区长周伟龙也在法国领事博德思的干预下离开了麦兰巡捕房。由于周伟龙已经曝露，不适宜再在上海继续干地下工作，戴老板就把他调到了重庆本部。 　　 前天，周伟龙刚抵达重庆。一到重庆，他就向戴老板推荐了接任的人选王崇武。周伟龙上面有人，戴老板立即同意了周伟龙的推荐，卖了个顺水人情。 　　 嘉奖的电报是今天上午才传到上海的，王崇武立即决定在夜里召开庆功会。 　　 做了大区长，手下就有更多资源与人脉，为日后的进一步高升铺下了道路。王崇武当然高兴了，从此以后，他将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区，而且，还会有更多的军统特工在一起护卫着他。 　　 仪式很快就结束，钱立章开了几瓶红酒。他给雷森递上一杯，轻声问道：“雷森，我可是听说你在腊八夜与虞家大小姐在一起鬼混了一夜？” 　　 这一问，早在雷森的意料之中。军统要是连这个消息也打听不到那还是军统吗？要是相信巡捕真的守口如瓶，那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他微微一笑道：“怎么了？老钱，你是不是嫉妒了？” 　　 这时的他是真的开心，钱立章会这样问，说明军统真的不了解虞家仓库被烧还有日本特务被杀与雷森有关系。 　　 钱立章叹了口气，用嘴呶了呶王崇武。 　　 王崇武慢条斯理地说道：“雷森，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你是我培养出来的最得意的弟子，可谓前途无量，可别毁在风花雪月里啊！虞家大小姐，你最好不要与她有任何接触。” 　　 雷森装作纳闷的样子问道：“王处长，你这话我可就不明白了！接触虞家大小姐，创造与虞老板接触的机会，是你向我亲口下达的命令。怎么现在反过来劝说我不要与虞倩接触了？” 　　 王崇武的语调冷冰冰的：“据我们调查，虞倩有赤色倾向，很有可能她已经是赤色分子了。军统的人与延安方面的私下交往，是会受到家法的严厉惩处的！雷森，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