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三的压寨夫人,身材窈窕多姿,一双大眼媚而不俗,更难得的是她胆识出众。 秃三教她骑马、打枪、以及各种道上黑话,她聪明伶俐,一学就会,且胆大心细,做事果断,俨然是个天生的土匪婆,很快她就成了秃三的得力助手,随时让她跟着自己出去施展施展手足。 秃三出去抢劫,她总是红衣红裳白披风,手舞双枪一马当先给众匪打气: “弟兄们,跟我冲!闯进屯子里,各人去找各人的老丈人!” 美人到哪里都招人喜欢,何况她是在一群血气方刚、常年在刀尖上舔血的男人堆里,渐渐地她竟然混成了寨子附近有名的艳匪,绰号“桃花煞”。 桃花煞四处作恶,天憎人怨,手底下的小土匪们对她是又敬又怕,当地传唱一首民谣∶ 天见桃花煞,日月不明; 地见桃花煞,草木不生; 水见桃花煞,浑浊不清; 人见桃花煞,九死一生。 说来也怪,土匪生涯不仅没有损伤“桃花煞”的美色,反而让她身上更多了一股说不出的韵味,迷得秃三颠三倒四,每天晚上外面站岗,屋内并床,秃三和“桃花煞”及带来的丫环三人々同寝,尽情娱乐。 众匪眼馋不己,他们之间流传着这样一种议论: “你晓得压寨夫人的魅力到底有多大吗?她只要刮起一阵妖艳旋风,就能把周围的人卷得心荡神摇,能把大当家从第一把交椅上卷下来,把自己卷到那把椅子上去……” 但这位走到哪里,就把一阵幽香带到哪里,众匪的目光也随即被吸引到哪里而想入非非的压寨夫人,骨子里却嗜血成性,所作所为有时令人毛骨悚然。 一天“桃花煞”和三当家领衔带队出去抢东西,半路上她看到了一名孕妇,一时心血来潮,跟三当家打起赌: “老三,这娘们肚子里怀的是个丫头,还是个小崽子?” 三当家来了劲,上前对孕妇掀衣看肚皮,然后说:“我赌是丫头,你看这娘们儿肚皮儿不圆,又陡又尖,肯定是个丫头!” “桃花煞”瞟了一眼,说:“你个大老爷们儿,信口胡说,子息虽是有钱买不到、有力使不出的,我瞧这娘们儿走路带股风,水灵又利索,应该怀的是小崽子。” 二人争执不已,为了验明真假,“桃花煞”竟残忍地将孕妇的肚子剖开,把未出生的婴孩拿了出来,她一看是个姑娘,顺手丢在草丛里,若无其事对三当家说:“我输了,晚上陪你睡回觉。” 三当家对“桃花煞”早已垂涎三尺,慑于秃三残暴,对她的赌约扭扭捏捏。 “桃花煞”哈哈一笑,挥起马鞭猛抽三当家的坐骑枣红马,枣红马负痛向前狂奔而去,“桃花煞”令众匪原地待命,她一人策马追过去。 “桃花煞”追上两里路,她的大白马“小白龙”追上枣红马,她一把将三当家拽下马,自己也滚鞍下马说: “怂货,老娘从不违赌约,晚上你不敢进我的房,现在我就让你如愿,天当被子地作床,随你玩个够。” 三当家一听这话,热血冲头,匪性大增,一把抱住“桃花煞”滚进身后草丛里…… 事后,三当家对“桃花煞”发誓,说知己者莫过夫妻,“桃花煞”以身相许,他为她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她指哪,他打哪,决不废话。 “桃花煞”看上三当家,是她觉得他胆大心细,鬼点子很多,她胯下坐骑“小白龙”就是三当家帮她巧赢妙买到的。 山寨五十里许有个骡马集市,秃三严禁手下抢掠骚扰,买卖马匹必须公平交易,破坏规矩者格杀勿论,他股土匪也不例外,否则刀兵相见。 秃三这样做,是为自己山寨源源不断获得良马提供方便,他是读过书的人,深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竭泽而渔的一锤子买卖他不干。 “桃花煞”和三当家数人乔装到骡马集市挑坐骑,她一眼看中浑身上下白如雪的“小白龙”,那马似乎对她也颇有亲近之意,对好几个中意的买主望都不望一眼,独对她不停打量,“桃花煞”心里一喜,觉得这匹良马非她莫属。 可秃三的规矩不能坏,面对几个买主相争,马主人按集市惯例设置一个暗箱,买主们将自己报价写好投进去,开箱后报价高者得。 “桃花煞”很犯难,她不知该出什么样的价格,生怕得不到“小白龙”,因那几个买主都是财大气粗、势在必得的样子。 三当家眼珠子一转,给“桃花煞”出了一个主意,让她在纸条上写上:我比出价最高者多出大洋三块! 卖主最后揭晓,“桃花煞”如愿以偿得到“小白龙”。 “桃花煞”成了三当家一刻也不想离开的女人,因他一看到她,马上就能感受到一种自信、沉着、大度、非凡的鼓舞,在他眼里,她的确是一位有魄力和智慧的女人,具有不让须眉的勇气和雄心,能为满足一时的激情去干那些不可能办成的事情,一切计划都在她心中装着,在时机未成熟时她积沙成塔、深谋远虑,等待千钧一发的时机。 “桃花煞”鼓动秃三兼并小股土匪,说“土皇帝”也需“开疆拓土”,扩展自己的地盘势力,既然你已经拉出了一支队伍,那就要好好经营,巩固自己的地盘,发展壮大自己的实力。 秃三在“桃花煞”的策划下,袭击了小鬼子一个军马场,没有付出多少伤亡就夺得不少战马和武器弹药,一时声名大噪,他趁机借抗日之口号,与多股山林武装势力“合绺”,当然与其说是“合绺”,不如说是“吞并”。 “桃花煞”等秃三坐大,让他联络其结义兄弟伙“高老梯子”和“占山好”。 这两人是能征善战的猛将,带兵有方又谨慎,进驻地讲究散兵进入密营,雪地走八字,雪地踩高跷,或倒背给养进入密营,还多重设卡,多重建密营,秋季一般储存大量的给养,而给养分藏若干个地方,防止被敌人来个一锅端,到了冬天一般就不下山了,防止踩出溜子让敌人跟踪而至。 每次战斗,两人都是身先士卒,冲锋陷阵,横冲直闯,不仅伪军不敢和这两人交锋,就是小股日军也是闻风丧胆,不战而溃。 三人会合不久,大雪封山数月,队伍猫冬物资短缺,这时有人上山,自称关内义勇军后援会工作人员,让秃三派人进关领取给养。 秃三深信不疑,偌大的队伍给养困难重重,“桃花煞”劝他派“高老梯子”和“占山好”两人随后援会的人进关。 二人随关内来人乘车去哈尔滨,准备转道去北平请求援助,刚抵哈尔滨二人却被日本宪兵队突然拘捕,押解长春关押起来。 小鬼子劝其投降,二人慨然回答:“我等热心救国,今不幸为奸人所骗而被逮,国土未复,壮志未遂,殊为可惜,至于个人生死早置度外,今日惟求速死以报我国家民族耳!” 小鬼子见他俩不肯投降,倍施酷刑,百般折磨,但是他俩坚决不肯屈服,不久被小鬼子杀害。 小鬼子杀害二人后,其讨伐队神不知鬼不觉包围了秃三密营,一番交锋后,小鬼子派人对秃三劝降。 秃三举棋不定,二当家说:“投小鬼子,哪不是让俺们干钻烟囱(当汉奸)的事吗?” 三当家说:“我们是刀头上舔血、死人堆里打滚的马贼,国家没把我们当人看,今天日本人把我们当作人,良禽择木而栖,何来钻烟囱之说?” 秃三说:“老三说的有道理,常言道‘久住邻居为一族’,人要走时,狗要逢主,这样才能门门有路,路路有门。” 二当家说:“大哥,老三,做马贼,做土匪都无关紧要,成则为王败则贼,混出了名堂就一切都好说,但千万不能做汉奸,那是死后留骂名的。” 三当家说:“二哥,三不拗六啊,再说人无利己,谁肯早起?对抗日本人,兄弟们把脑袋别裤腰带上有甚好处?” 二当家大怒,手中盒子炮张开机头道:“要甚好处?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好汉一条!小鬼子与中国人不共戴天,我等若叛祖忘宗,是大逆不道,一辈子莫直腰!谁再提投小鬼子,我认得他,手里的枪却认不得他!” 二当家举枪要杀小鬼子的说客,“桃花煞”对三当家丢个眼色,三当家用枪顶着二当家说: “你要兄弟们去送死,我手里的枪也认不得你!老鸹野雀旺处飞,你逞什么英雄?非要马不吃草强按头?” 二当家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厉声喝道:“家要败,出妖怪!这个汉奸歪种,我杀定了,老三你有种就朝我开枪!” 二当家枪响,小鬼子的说客应声倒地;三当家的枪也响了,二当家倒在血泊中,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秃三投降小鬼子后,这才弄清他的压寨夫人是个日本女人,名叫中岛菊子,是土肥原贤二女谍学校众多“阿菊”中普通一员。 太阳岛位于哈尔滨松花江铁桥西侧,隔江与道里相望,面积约两平方公里,岛居江心,清凉之气独拥。 夏季酷热,精于泅泳的外籍男女以俄侨为主,争往游泳沐浴,他们多以扬水为戏,习为快事,远远望去,千人脑袋隐隐浮沉上下,仿佛鹅鸭水鸟在水中觅食。 他们水中呆上几十分钟,然后上岸仰卧沙洲,晒起阳光浴。 沙滩上身着尺许浴衣的外籍女郎,**隐隐々隆起,桃源胜境春色撩人,国人望之多垂头掩面而过。 而岛上灌木丛密,地势起伏不平,每有匪人藏身,荡检逾闲,伤风败俗,时有所闻。 土肥原贤二选择此岛作为女谍“阿菊”们的入门训练场所,因为这里外籍人士多,俄国人又居首,严防赤色势力渗透是他的主要工作方向之一。 在东北对俄国人大下功夫,日本人是有相当的渊薮,甲午战争后,日本与沙俄为侵略中国东北地区展开了激烈的竞争。为加强对俄情报工作,在日军高层的支持下,日本黑社会组织玄洋社于1896年在札幌开办了一所语言学校,名为“俄语学会”。 日本情报机构规定,该校学员中“将校军官”和“民间志士”各占一半,所有学生均需经过严格挑选。 该校主要讲授俄语和俄国的风俗人情,并进行各种间谍技能培训,学员毕业前还要潜入西伯利亚进行实习。 此后,该校又增设了汉语课程,校名也改为“俄华语学校”,重点培训女间谍,训练她们运用美人计获取情报的本领。 这些女间谍很多人都以妓女身份作为掩护,人们便把她们统称为“阿菊”,这所学校也获得了“妓女间谍学校”的绰号。 在大量的“阿菊”当中,最出名的要数“西伯利亚阿菊”、“满洲阿菊”和“大陆阿菊”等。 “西伯利亚阿菊”原名山本菊子,她于1886年出生在日本九州,七岁时因家贫被卖入妓院,一次偶然的机会,山本菊子遇到了日本特务头子内田良平,后者很看重菊子身上的间谍潜质,于是将她送入妓女间谍学校精心培养,很快,菊子就学会了一套运用姿色搞情报的绝技。 1904年日俄战争爆发,18岁的菊子潜入西伯利亚充当妓女,获取了大量俄军重要情报,在日本情报界初露锋芒。 1918年,日本伙同一些帝国#主义国家出兵西伯利亚,占领了俄远东地区的一些城市,对俄国革命实施武装干涉,为消灭苏俄红军,日军在远东广设特务机关,由于山本菊子精通汉语、俄语和**语三门语言,于是便被派往中俄边境一带活动。 山本菊子几乎走遍西伯利亚和中国东北地区,与沙俄军队和中国东北的马贼勾结,搜集到苏俄红军的许多重要情报,“西伯利亚阿菊”的大名逐渐响亮起来。 后来,沙俄军队被红军击败,25万残部退入中国东北地区,土肥原贤二看中了这股力量,于是他命令山本菊子设法拉拢沙俄军头子谢苗诺夫,妄想让沙俄残部到哈尔滨、大连一带,为日本侵略中国服务。 谢苗诺夫对日本人的建议并不感兴趣,因为大部分沙俄残部是俄中边境地区的地主和农民,他们只希望在家乡附近活动。 遭到拒绝的山本菊子没有死心,她先是使出“美人计”,把谢苗诺夫迷得晕头转向,接着又向其提供“绝密情报”,称苏俄特工人员已潜入中国东北,伺机暗杀他,只有投靠土肥原贤二才有出路。 在山本菊子的软硬兼施下,谢苗诺夫最终带着队伍投降了。 此后山本菊子又装扮成中国人,收买了二十多股马贼,在中国东北地区到处搜集情报,并疯狂袭击反日武装,1923年,37岁的山本菊子因病死在哈尔滨。 “满洲阿菊”原名河村菊子,父母双亡的她自幼就被送进妓女间谍学校培养,15岁时,河村菊子已出落成非常漂亮的姑娘,日本情报机关便派她潜入中国活动,在此过程中,她与一名日本男谍勾搭成奸,不久她的情人被沙俄军队处死,由此她与俄国人结下了深仇大恨。 日俄战争爆发后,河村菊子奉命来到东北,化名“小金凤”,嫁给了马贼杨大新,在她的蒙骗下,杨大新屡屡攻击俄军补给线,并为日本人提供了大量情报。 杨大新战死后,河村菊子掌握了这股土匪武装,她带领这股马贼在中俄边境地区流窜多年,配合关东军刺探苏联红军和抗日游击队的情报,拉拢侵华势力,完成了许多关东军都难以完成的任务,获得了“满洲阿菊”的绰号。 1928年,河村菊子奉命参与“皇姑屯事件”的“善后工作”,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张少帅严查此案,发誓要抓到杀害父亲张大帅的仇人,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日本人心中有鬼,担心参与此事的汉奸刘载明泄密,决定把刘载明诱骗弄到大连杀人灭口。 为了防止刘载明在路上被张少帅的军队查获,日本情报机关决定派河村菊子出马。 河村菊子和刘载明扮成一对中国富商夫妇,刘载明带着礼帽、墨镜,河村菊子披金戴银,手挽着手款款而行。 遇到盘查的东北军,都由河村菊子出面应付,几个日本特务扮成东北的乡下人,在后面远远的跟着。 河村菊子在东北活动多年,东北的风土人情和各种方言烂熟于胸,她对东北军的问话对答如流,甚至还跟盘查的官兵“拉家常”,就这样一路骗过了所有盘查,顺利到达大连。 火车刚一到站,河村菊子就把刘载明交给大连的日本宪兵,刘载明此后人间蒸发,下落不明。 中岛菊子是河村菊子的嫡传弟子,一心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给秃三当压寨夫人,不过是她出道以来小试锋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