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未央宫，绕道进入北第再接着沿道往北上走，便可走到一处叫西市的地方。　　 这里是长安城中的奢侈之地，紧临着右边宫墙内的长信宫，时常还能有侍人宫女现身带物。　　 此地条件优越，往来在此消费的不外乎皆是些贵族，所以各行各业都主打一个高端大气。　　 赵明眼下走在石道上，困得没心情去打量周围的人与物，而蔡正则是四下张望想寻觅一处好酒馆，　　 些许用时过后，蔡正原本那愁苦的面容陡然松展，连带着双眼放出精光。　　 原来是他找到一家上新酒的酒馆子。　　 蔡正闻着飘来的酒香，顿时心痒难耐，一把拉住赵明就朝前奔走。　　 赵明被突地一下拽走，寻着往前望去，才发现蔡正所为何事激动。　　 他和蔡正相交已有十数年，曾一起出征去和齐国打过仗，是同见过血的生死之交，彼此都很了解对方的爱好。　　 喜欢喝酒，尤其是新酒，就是蔡正最大的爱好。　　 赵明才被拽进酒屋门，一个穿着干净的小厮就迎来近到蔡正跟前，恭敬道：“公爷，小的可算是把您老人家盼来了。”　　 “你小子不错，倒是还没忘记本公。”　　 蔡正说罢便从袖袋中取出钱袋，轻手打开袋子口，从里面数出散钱二十个。　　 小厮的视线盯在铢钱上，伸手就想去接。　　 赵明也是感慨蔡正是真大方，掏钱掏得那么熟练。　　 在如今这时间节点上，虽是天下三分时有征战，但是近年来大周主体的政局、经济与民生皆还算稳定。　　 从时而论，二十个五铢钱虽然不多，却也不能算是什么小钱。　　 按照长安城的购买力，二十铢钱可以买到四合的米，合计当量为四十三点六两。　　 竖向对比起来，置身战乱时代的大周幸福指数还算不错，有可能是比不上前头的好，但也说不准就会比后头的坏。　　 “哼！”　　 蔡正见小厮向前处把手伸来，赫然轻哼一声，责问道：“你小子是不是就只知道我这个怀宁郡公，不晓得这位是楚国公大人吗？”　　 他说完便将赵明拉到前面来站，等着看小厮听话的表演。　　 小厮的视线原盯铢钱上，却随着蔡正的话跳动移位，落想赵明当面。　　 他几乎每月要见上赵明五六次，自然很是熟悉面貌。　　 在他的印象中，赵明为人谦虚有礼，对待小厮婢女从无多言，亦是吝啬不赏。　　 因此，以至于很多小厮婢女都从不主动与赵明攀谈奉承。　　 不过今天让小厮惊奇的事不是蔡正手里的赏钱，而是听到赵明这个谋反之人的孙子竟成了国公。　　 “你这厮在那想些什么事？”　　 小厮愣神作想，蔡正见这情况心生恼怒，喝斥道：“还不赶快给楚国公躬身礼敬。”　　 见到蔡正的模样，赵明习惯性的摇了摇头。　　 蔡正这兄弟啥子都好，就是为人很是看重面子，十分重视别人的态度　　 小厮被话炸醒，眼见着蔡正凶狠的样子，连忙就朝向赵明躬身道：“公爷，小的刚才有眼无珠没能认出你来，还望公爷海涵。”　　 赵明摆了摆手没说话，留下蔡正见状向小厮递去十铢钱。　　 “多谢公爷厚爱赏赐。”　　 小厮屈伸双手接过蔡正赏钱，然后右手向左边楼梯摊出，道：“两位公爷，烦请移步楼上雅间。”　　 “那你就先带我等上去，然后再去把新酒和桃花粱给本公送来，顺便再来些瓜果肉食。”　　 蔡正在前先走上楼梯，边又向小厮吩咐等会要送来的酒，赵明则是不言语的在后跟走着。　　 等上到二楼，小厮就轻车熟路的将赵明和蔡正带到一处雅间，请退道：“二位公爷，还请您们稍许等候，小的这就去把酒给端来。”　　 小厮把话讲完，直挺的站着，以待指示。　　 可在此刻，蔡正早靠向窗边赏景，全然没听见小厮的话，只好便由赵明询问道：“多少钱？”　　 小厮带笑应道：“两吊铢钱。”　　 两吊铢钱就是两百钱。　　 在日常生活中，人们就习惯将一百钱串联在一起，不占位且方便携带，还不易被弄丢，　　 赵明闻言也不拖拉，手在触碰到腰间后，才又想起似地伸向袖袋，从里摸索出两吊钱，　　 正在小厮把钱接在手上，蔡正恰巧回头就看见，急着嚷道：“今天这酒是本公请客，你去收楚国公的钱干嘛？”　　 小厮一听蔡正的话，不敢有丝毫迟疑，抬手就要把钱给赵明奉回。　　 赵明挪身居中将蔡正拦住，又再向小厮催促道：“你现在不需要忙其它的，赶紧下去将酒肉给送来就行！”　　 “好好！公爷稍等，小的这就去。”　　 小厮得话应声不再停留，迅速转身离开，　　 蔡正见此状没再多说，毕竟对他来说赵明是兄弟，谁付账都是没区别的。　　 俩人入座聊着，时间不过一会，离去的小厮回来了，指挥着两名奴婢携菜。　　 或许出自男人的共感，小厮对赵明和蔡正贴心的问道：“二位公爷，不知您二老要不要个奴婢来陪您们一块喝酒？”　　 赵明摆着手拒绝道：“不用，你下去吧！”　　 提起女人哪有男人不爱的道理，赵明为何不要，只不过是他看不上这处的质量罢了。　　 赵明没要女人，想要女人的蔡正也不好独自叫来享受。　　 对此，蔡正只能是先让小厮亲身试毒，而后把奴婢带着快走，以好眼不见心不烦。　　 “孝哲贤弟，这下可轮到我们安静品酒了。”　　 等到旁人全走，蔡正开酒倒满前杯，又转去为赵明杯中斟满，朗声道：“来，孝哲贤弟，你我兄弟二人共饮此杯。”　　 蔡正话落举杯向中，赵明亦是起杯学样，点头道：“好！”　　 一杯新酒入腹，蔡正情不自禁地想起远在他方的老友，面色哀莫如泣，叹声道：“此刻若有世朗他们在这该多热闹！”　　 赵明听完愣神稍息，方才记想远在夏州宿边的老友王世朗。　　 他是二十四开府将军王德的孙子，现在是夏州总管府的司马，磨砺统兵之能。　　 赵明沉下心绪不再思念远方的人，转而向蔡正问到近在京城的人：“正兄，世朗虽在夏州不能前来，可我记得刘方兄是在京城吧！”　　 “孝哲老弟，你还不知道吗？”　　 蔡正说着见赵明一脸疑惑，不等询问就主动解释道：“刘方老弟早在前几日就被抽调去了荆州驻防，这会估计才应该走到半路。”　　 对于蔡正说的这个消息，赵明还真不清楚。　　 他只是在前几日曾听下属说过刘方来找过自己，可是当时忙于大事，没得空闲去纠结。　　 直到此刻，赵明后知后觉，想必刘方那时是要告别的。　　 蔡正可不管那么多事，吃了几口肉，便顺势端起举杯对着赵明催道：“来来！我们先喝我们的酒，以后再喝他们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