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长孙善说完全话，霎时就让大殿内静谧无声，所有人都自觉不举，翘首等看宇文邕的反应。　　 而宇文邕自然没把长孙善所提的事情忘记。　　 当在方前见到长孙善的第一眼时，哪幕往事就在他的心头浮起，有那么一下刺痛他的灵魂。　　 此刻间，众人们脸色沉静，全无动作，衬得出上座的宇文邕格外不同。　　 他没有冷脸，亦没有红脸，而是显着一脸的哀容色调。　　 伴映面容，宇文邕双眼俭微作下垂，轻声叹息道：“长孙爱卿你言过了，那不是你的罪，而是朕的错。”　　 “若不是因为朕受制于宇文护，又怎能使得你等臣子受他折难。”　　 “而今，你等臣子不计朕的错失而来相报御前，是朕和朝廷的幸事，朕那可怪于前事。”　　 宇文邕眉眼紧皱相聚，一字一句言语得情真意切，仿似真就是在吐露心声。　　 听着皇帝说出这些话，众人都自动变化出一副哀愁的面容，动情地来配合这场感情戏。　　 这时抬起头来的长孙善，两个鼻孔下流出清水，眼角跟着也挤闪出泪光。　　 他可不傻，他当然知道宇文邕目下说的都是假话，而且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不过他又能如何，只能是选择全权当真。　　 而他作为主演人，为了衬托宇文邕的英明伟大，他是别无他法，表演得比旁人更加卖力。　　 长孙善带着戏劲盯住宇文邕好一会，随后俯身连磕三个响头，感恩道：“陛下，都是为臣无能，未能护卫陛下，方才致使陛下被那奸贼宇文护钳制。”　　 “如今陛下反不计较臣的罪，更屈身为臣开脱，臣今无以为报，唯愿耗尽此生回报陛下。”　　 一番话下来，长孙善两边脸颊覆满泪水，加上躺流在嘴唇上的鼻涕，让他整个人看起十分的诚恳。　　 如此装模作样的场景，若落入所谓的君子眼里时，那必将是引经据典的把人无情痛骂。　　 可就事来实话实说，见长孙善这主动提及以前犯下的错误，赵明不禁挺欣赏这种人的。　　 在君子的眼中，长孙善这是见风使舵；　　 但在赵明看来，这是叫作识时务者为俊杰。　　 不论前后因果，只是纵观过往岁月里，诸如长孙善这类的人有很多，无不例外都混得很好。　　 他们把道德降到最低，不要自己有，亦不要求别人有，可谓活得毫无负担。　　 宇文邕见到眼下人事，立马起身快步走下堂中，伸出双手把长孙善扶起。　　 这一刻里，宇文邕眼神真挚，腾出一手拍向长孙善的肩膀并说道：“休因不必如此，你同朕经有数年，朕自是理解你，亦相信你的忠诚，还望你往后能够多多献言辅朕。”　　 “陛下～”　　 长孙善对视着宇文邕，一声后低头垂目，泣出咽声来。　　 望着催情泪下的长孙善，宇文邕秉承着做戏到底的原则，挽起对方的小手臂移步慢身走向座位。　　 赵明眼看着宇文邕携着长孙善走来，煽情得心里旧事重现，记起那年也曾有这样经历。　　 除去赵明在忆旧，剩下的五人各有心情。　　 崔仲方端正身子，双眼圆睁，有神地注视着走来宇文邕和长孙善俩君臣。　　 他的嘴角略皱显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与他板正的身姿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当然清楚这是君臣俩人演的一场戏，虽然很是枯燥乏味，不过他却从中看出一个道理来。　　 那就是宇文邕是想打算旧事不论，一视同仁的行使制衡手段。　　 “既然陛下对长孙善都能原谅或至重用，那我同样也会被重用。”　　 崔仲方于心头暗念，对此他不是在为长孙善感到高兴，二是为在为自己祝贺。　　 比起崔仲方的性情来，宇文直自终都在冷眼观看君臣戏码，时不时地还挪开视线，只为怕引起反胃。　　 等他看到最后长孙善落座，皱眉沉脸，不由暗叹道：“哼！真是没想到啊，连长孙善这小人都能来分到份功劳。”　　 他倒不是担心长孙善的功劳会盖过自己，只是从心底里看不起长孙善这个人。　　 亲将长孙善扶入座位后，宇文邕又扭头看了眼赵明，方才重新走回主座上。　　 回位的宇文邕变改神色，眉眼带笑间目光再次落到赵明身上，询问道：“孝哲，你们此去结果如何，可有什么意外出现？”　　 赵明扭转身位面向宇文邕，叉手道：“回禀陛下，臣等此去已将宇文护的余党全部诛灭，要犯首级就在殿外，陛下是否要过目？”　　 听闻如此，宇文邕还未来得及摆手拒绝，就被宇文直挺身打断道：“既然是宇文护余党的首级，自当是要经由陛下亲自过目，以此方才合乎法理。”　　 眼见宇文直开口发言，宇文邕那伸到一半的手停顿收回，重放在两腿膝盖上。　　 赵明见状会心明意，使出双手合拍两声，不一会殿门外就踏步走进数名宿卫。　　 这些宿卫们腰间无刀，只有各自手里提着两颗首级，行到近前轻放于地。　　 宇文邕于上瞪大双目，借着烛光依次扫过每颗首级，全都是让他熟悉的模样。　　 “全都死了？”　　 宇文宪一声呢喃。　　 “都死了那才叫好。”　　 宇文直大声朗笑，起身跨步几下就立到罪证前方，俯低身段仔细地把关着每一个首级。　　 直到他低声数完，又看完，才直起腰杆再声大笑道：“好好好，死得好。”　　 得见宇文直癫狂的状态，宇文邕掩住心中喜悦，沉声道：“直弟收收心神，别再笑了。”　　 就算有了宇文邕的发话，转身回到位上的宇文直依旧是难以收住笑声，好在后面笑到接不上气才勉强歇下止住。　　 告别宇文直的欢笑后，宇文邕撇开案上的文书，拿起酒壶把酒樽斟满，随即举杯道：“如今大事已成，朕当与诸卿共饮此杯。”　　 就当所有人都将酒杯举起，于仲文却突兀地发出声响，引得宇文邕侧目相望，疑惑道：“次武，你这是怎么了？”　　 看见于仲文手捂着头，宇文邕心间甚是好奇所为何事，并悄把酒樽落到半空。　　 于仲文也不吝啬，亲口便将事情缘由从头到尾的全盘道出，可谓是一字不差。　　 面对于仲文私自留下女仆的做法，宇文邕半点都不在意，反倒还是那个最先笑出声来的人。　　 他很明白，那女仆完了。　　 宇文邕伴着笑，轻言戏谑道：“次武，那你眼下可得多喝点酒，方可等会报得挨棍之仇。”　　 宇文邕话音落下，在场众人乍时一下哄堂大笑起来，搞得于仲文很是尴尬。　　 谈笑到最后，宇文邕便论起正事，先向赵明等人布置出最新任务，随后才谴退去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