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持续到天亮，红军终于拿下了天全县城。 　　 进了城，小树才发现，这座四川西部的小县真是很奇怪，没有完整的城墙，甚至连城门只有一座，就是红军攻进来的那个西城门。 　　 县城的北面是大山，光秃秃的大山，南边是一条河，河岸上散落着一些商铺民居。往东去，一条大道直通雅安。东侧没有城墙，更无城门。川军弃城而逃，就是从那条路跑掉的。 　　 如果红军从城东进攻或者要容易一些。城东北的山头上有一些简单的防御工事，也没有发挥作用。 　　 天全县城之所以有这样的城防，主要还是因为历史上遭到的攻击，大多是西边来的，也就是藏区武装的进攻。东边的雅安是汉人聚居地区，主要防范的西边的藏兵。 　　 攻占县城之后，立即打扫战场。 　　 此役毙伤敌人不足一千，大部分敌人是逃掉了，逃往雅安方向。模范师的师长公孙弘很可能并没驻守天全，而是在雅安。这一仗虽然是夺取了县城，但是没有有效杀死敌人的有生力量，只能算是一次击溃战。 　　 不管怎么说，也达到上级要求的结果，攻占了天全县城。 　　 县城过小，不足以驻扎一个师的兵力。 　　 顾子城在县城留下一个团，另外两个团分别在城东和城西暂驻，做临时的休整。 　　 九十三师经过一夜苦战拿下了天全县城，战事还算顺利，但是攻打芦山县的红军就没这么顺利了。 　　 中队纵队原以为借着夺占宝兴县的胜利之势，可以顺利拿下芦山县城，不曾想遇到敌人的疯狂阻击。 　　 公孙弘的模范师尽管走得很慢，还是加入了对芦山的支援。红军布置了围点打援的战术，但由于打援的兵力较少，对模范师的实力估计不足，打援部队没有吃掉国军模范师的两个团，反倒自损不少。 　　 这两个团的川军加入战斗，对围攻芦山的红军造成腹背受敌的被动局面。 　　 九十三师在天全县只休整了一天，傍晚时分，就接到命令，让他们派两个团去增援芦山方向。 　　 顾子城考虑到二七四团连续担任硬仗先锋，想让他们多休整几天，就把另外两个团派去支援芦山方向。只留下二七四团守护天全县城。 　　 二七四团驻防天全县城，就跟川军的驻防思路完全相反。 　　 川军是防备西边来敌，而红军则是要重点防范东边的来敌。因为雅安才是刘文辉的大本营，红军夺占了天全，等于在是打到了人家大门口。刘文辉怎么安心睡得着呢。 　　 小树的三营就重点布防在天全县城东侧的山头上。战士们把四军曾经的工事稍作休整，就可以重复利用。 　　 小树发现，川军的模范师构筑的工事还真比一般的部队构筑的强，堑壕不但深，而且四通八达，左右勾联，只是由于川军的防守重点不在这个方向，堑壕没有发挥作用。红军真的要从东侧攻城，也未必就比从西城进攻容易。 　　 这个夜晚，驻守天全县城的红军战士也没好好休息。芦山那边的战斗一直在打，不时就传来一些有利或者不利的消息。 　　 小树担心逃跑的敌人趁黑反扑，他整个晚上都过在阵地，没有回县城的民居休息。夜晚又冷又饿，他和战士们坚守到天亮。实在瞌睡不行了，就裹着大衣在堑壕里眯一会儿。 　　 第二天中午，芦山县城仍没有打下来。 　　 战局胶着到这个程度，是小树没有想到的。不过，只要芦山县城那边还在战斗，天全县城就相对安全。川军的重点应该放在力保芦山县。 　　 就在这样的心态下，晒着午后太阳，小树居然在山头的堑壕里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一声炮响，把他从梦中惊醒。 　　 通信员急匆匆跑了过来报告：有一股敌人从城东的大路上杀了过来。 　　 小树跑到视线好的位置，拿起望远镜朝东边的大路看去，呵呵，还真不少啊，有几辆汽车在前面开路，后面是黑鸦鸦的步兵。 　　 这是明目张胆要来进攻天全啊，一点伪装都没有，也不像是偷袭，摆明了就是要强攻，不把守城的红军放在眼里。 　　 来的正好！小树命令战士们做好准备，不要急着开枪，等敌人走到跟前再射击。 　　 三营的阵地就在大路边上，又是一个山头，地势很好，只要控制着山头，川军就很难进城，而且居高临下，火力优势容易发挥出来。 　　 基于此，小树的心里并不慌张，他只是让通信员把情报火速向城内的部队传送。 　　 川军的车队在离城二里的地方停下来，小树还在纳闷敌人怎么不走了。 　　 突然，一发发炮弹从敌营射了过来，雨点般落在阵地上，红军战士被炸得纷纷躲进堑壕。 　　 这堑壕是国军挖的，他们最清楚堑壕的方位和重点，炮弹不偏不倚全都在落在要害部位，不少红军战士被炸死炸伤。好在三营接管阵地之后，对工事做了改造，小树又及时下令战士向主阵地两侧转移，才保住了大部分有生力量。 　　 一阵炮火准备完毕，川军的车队开始向县城驶来。 　　 小树立即调整兵力部署。川军或许是看到山头的阵地没有红军反击，以为炮火已消灭了伏兵，就跟在汽车后面气势汹汹往前冲。 　　 小树让战士们放过那几辆汽车，等到步兵靠近，他一声令下，战士们就开始射击。 　　 山头上的枪声一响，大路的川军立即卧倒，占据有利地形向红军反击。那几辆汽车上的士兵孤军深入县城，很快就被城内驻扎的红军的包围、消灭。 　　 而城东的川军主力与三营的战士开始了硬碰硬的拉锯战。 　　 川军仗着人多武器精良，反复对山头发起冲击。三营的战士凭借地形掩护一次次打退敌人的进攻。 　　 川军指挥官应该能意识到，要想夺回天全县城，首先是要夺取这个山头。否则部队无法通过。所以，他们把各种轻重火器全都派到进攻战斗中。 　　 几轮进攻下来，山坡上已经铺满了川军的尸体，小树的三营以数百人兵力，阻挡了国军数千人的进攻。 　　 趁着川军没有发起新一轮的攻击，小树派通信员进城向团长报告，请求弹药支援。 　　 在这个阵地上，敌人要想攻上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但是，三营战士手里子弹是有限的，如果子弹没了，阵地就很难守得住。 　　 敌人似乎也看出来红军的弱点，他们并不急于进城，而是对山头阵地展开了车轮战，目的很清楚，就是跟红军拼消耗。 　　 敌人的兵力多，而红军的兵力和弹药都是有限的。 　　 又经过几轮进攻与反进攻，三营战士手中的弹药越来越少，派去求援的通信员没有回来，也没看到支援的一二营战士。 　　 小树心里着急，但在战士面前，仍保持着镇定。他知道，越是在紧要关头，指挥员越是要沉着，这是对士气最有力的影响。一旦指挥员慌了神，队伍十有八九要溃散。 　　 然而精神的力量再大，也要有物质的基础。红军战士即便再勇敢，再不怕死，但是没有弹药，阵地也是守不住的。 　　 战士一直打到傍晚。 　　 三营的战士牺牲负伤过半，更要命的是，没有得到一颗子弹和一名士兵的支援。团首长似乎没有收到小树送去求援的情报。 　　 但是，这么小一个县城，城东的战斗打成这个样子，城内的指挥员应该想到战事的惨烈程度，可是，为什么没主动来支援呢？ 　　 就在小树有些不解，甚至有些小小的抱怨时，川军新一轮的进攻又开始了。这一次，狡猾的敌人把兵力散得很开，对山头阵地形成三面包围。 　　 前几轮的进攻，川军为了集中火力，人员相对靠得比较近，红军一个手榴弹就可以炸死好几个士兵，这一次，川军阵型松散，打一枪未必能消灭一个敌人。 　　 红军消耗了子弹相同，但是杀伤敌人的数量却很有限。 　　 小树正在琢磨着如何应对敌人的变阵，突然，从城西方向传来一阵炮响。他立即拿起望远镜察看，不好，城西怎么也出现了川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