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铁虎的指示，云芽又被送进军医院住了下来。 　　 在连队时，每天只吃一顿饭，住进医院，可以享受病号饭，每天吃两顿饭，这对云芽来说是莫大的关照。 　　 时间一天天过去，队伍在休整、在训练，也在进一步的思想教育，一切似乎都在正常的进行。只等着红二六军团的战友来此会师。 　　 那几天，尽管表面上风平浪静，但小树的心里仍不踏实。云芽是住进医院了，可她为什么生病，生的什么病，已经悄悄在供给部传开了，有少人都在私下议论这个未婚先孕的女战士。 　　 消息又好像仅是存在于供给部，并没扩散，这给了苏遇和云芽再考虑的机会。 　　 在云芽和苏遇没有明确统一意见，铁虎没有表态如何看待这个孩子之前，或者说上级没有明确这种行为是不是违法之前，一切以为这事已经过去的想法都是天真的。 　　 小树能想明白的事，他觉得铁虎能明白，苏竹和苏遇应该可能明白。可是，他有点纳闷，苏遇这几天也不见过来，难道他真以为这事能糊弄过去？怎么可能嘛，那是一个生命啊，凭空生出来的，能视而不见吗？ 　　 也许是苏遇的工作太忙，他顾不上来医院。既然二哥没工夫，他这个当小弟的自然要替二哥操点心。 　　 这段时间，杜鹃也没有来找过他，他也没有去见杜鹃。他想还是采取逐渐冷却的方式，慢慢地离开杜鹃，让她痛苦少一些，先让过去那种火热的感情降温，慢慢地再拉开距离，直到彼此在对方心里没有那么重要了，再提出来分手，可能就水到渠成。那样，对他、对杜鹃可能都是一种最好的选择。 　　 所以，小树能不见杜鹃就不见，能不接触就尽量避免接触。 　　 然而，这才隔了几天，他就坐不住了，他不是想要见杜鹃，而是想让杜鹃再去劝劝云芽。如果云芽能同意把孩子流掉，整个事件就会过去，云芽是事件的核心，她不松口，别人再怎么努力都不行。 　　 小树终究还是去找杜鹃了。 　　 杜鹃在云芽这事上，也费了不少的心。开始帮着云芽去找卢起要打胎的药，结果那天在金汤镇擅离职守，女兵连遭遇袭击的时候作为连长不在位，导致连队损失很大，为了这事，苏竹狠狠地批评过她，她自己也很自责。 　　 在连队大部分战士伤亡的情况下，杜鹃手下几乎没有兵，当着光杆司令。经过新龙筹粮之后，苏竹对她的印象有所好转。但是，自从知道她帮助云芽隐瞒真相，欺骗领导之后，苏竹又对她进行了暴风骤雨般的批评。 　　 所有的一切，杜鹃都默默地承受。云芽是她手下的排长，更是她的姐妹，他们一道从通安县走来，比亲姐妹都要亲。 　　 若是放在一般的事情上，杜鹃要是发了话，云芽十有八九是听的。但是在要不要堕胎这件事上，杜鹃想劝又不好说，不劝吧，又担心云芽意气用事，拖累了一大伙同志。她是很矛盾的。 　　 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小树似乎有意在躲着她，这让她心里很不好受。来自领导的打压，或者同事的不解，甚至是训练的艰辛，她都能忍受，唯独不能接受的是小树这么不冷不热的态度。 　　 她看出来了，自从用上卢起新配制的戒毒药之后，小树的身体状况明显改善。她已经很久没听说小树犯病了。她为自己能帮小树解除病痛感到欣慰。 　　 她真心希望小树能从病残的自卑中走出来，重拾勇气和信心，重新确立前进的目标，她多么希望看到那个天不怕地不怕、活力四射地拼命三郞。 　　 可是，作为一个女子，没有举行婚礼的情况下，她又不方便随时找小树诉说。即便是偶尔有机会在一起，也不好意把心里最热乎的话直说出来。 　　 女兵都已听说了云芽怀孕的事情，大概知道云芽是跟原来特务营的教导员苏遇好上了。 　　 杜鹃为了不在这种敏感的时候，暴露自己和小树的关系，没有主动去找过小树，两人交流沟通很有限。 　　 小树去找杜鹃的时候，正是连队吃过午饭时。 　　 五月份，甘孜地区的草开始泛出嫩绿，雅龙江的里冰全都化了。每天唯一的进餐结束之后，女兵都聚到江边去洗洗涮涮。 　　 战士们看到小树来到江边，都自觉得拿了自己的东西回连队，只把小树和杜鹃留在江边。 　　 小树知道，其实他和杜鹃的关系，在女兵连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但凡老一点的战士，都知道他们的过去，一起保卫通安，一起解围万源，一起…… 　　 小树没有提自己的事，杜鹃想问问他的身体状况，还没来得及说，小树就抛出了自己的话题。他希望杜鹃再去劝一劝云芽，让云芽同意堕胎。 　　 尽管杜鹃有些为难，但小树提出来了，她也只好照办。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军医院。杜鹃去病房里找云芽。小树就去找卢起。 　　 卢起询问了小树最近的身体状况，又给了他一盒自制的戒毒药。 　　 小树说，最近好长时间都没有发作，他觉得可能已经戒除了毒瘾。 　　 卢起嘴上说，那就好，那就好。可心里其实是有所保留的。他知道，毒瘾不是那么容易就戒除的，尽管有紫雪莲那样的神药，也需要假以时日加上自我克制方能戒除。而最令他担心的，两朵紫雪莲配制出来的丸药就那么多，即便暂时控制住了毒瘾的发作，可是一旦丸药吃完，会不会再发作，他心里没有底。 　　 除了依靠药物，卢起最近经常鼓励小树要增加抵抗力，要试着用精神的力量战胜那种病魔。小树心领神会，积极配合治疗。 　　 小树惦记着杜鹃那边劝说云芽的事，他跟卢起聊的时间不长，就出来在医院外面等着。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才看到杜鹃从病房里出来。 　　 杜鹃面带一丝微笑，走了过来。小树觉得，可能有戏。 　　 不等他开口，杜鹃就说了，云芽真是个好姑娘，通情达理，有些道理根本不用讲，她都知道。 　　 她之所以不肯堕胎，只是因为苏竹营长那种咄咄逼人的架式叫人受不了。等冷静下来想想，她也清楚，孩子生下来，就要面对很多现实的困难，还有可能影响了苏遇的前程。 　　 所以，杜鹃稍稍一提，云芽就答应了，同意身体恢复好一些之后，就把孩子打掉。 　　 不过云芽还有一个要求，就是让苏遇来一趟医院，只要苏遇仍是以前的态度，她就果断的堕胎。 　　 杜鹃带来的消息，让小树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许多。杜鹃还想跟他再说几句心里话，可小树已经急不可待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铁虎部长。当然，也要赶快告诉苏遇，好让苏遇来军医院，把烦心的这一页尽快翻过去。 　　 小树兴冲冲地跑回供给部，还没有进院子，就看苏遇和通信处那个参谋从指挥部那边走来。 　　 参谋手里拿着黑色皮夹，苏遇则是背着行军被包，好像要出发去别的什么地方。 　　 “二哥，你这是要去哪个部队吗？还是指挥部要转移了？”小树问。 　　 “我回来了。”苏遇淡淡地说。 　　 “回，回哪儿？” 　　 “回供给部。”进了供给部院子，苏遇又对小树说，“我们先去见铁虎部长，过会我找你。” 　　 小树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觉得有点不对劲，可又不知出了什么情况。他就来到铁虎哥的屋子外面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