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码本上的字是小楷,芦生桂写的字也是小楷,从字体上看,有些相似。小树的结论就是从字体上来说的。 仇股长把纸和密码本放回到铁虎的桌上,说:“笔迹鉴定是一项技术活,保卫股也没有人会搞,不过,咱可以从每一笔的笔顺和笔峰看它的走向和运笔的习惯。尽管芦生桂写的字与密码本上那几个字有点像,但那只是字体像,你们仔细看它的笔峰。区别就大了。” 铁虎又拿起来比对着看。 “部长,你看密码本上那个忠诚的诚字、勇毅的勇,还有成仁的成,那个勾的一笔,是往斜上方勾的。而芦生桂的勾是往侧上方勾的。笔迹都是人多年练习的结果,不可能想改就能改。所以,密码本上的字与芦生桂的字不是一个人的。” 苏遇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小树。 小树却只是摇头。他为自己不懂书法而遗憾,还是对仇股长的分析不以为然,只有他自己知道。 “刘通的字,跟这密码本的字就差得更远了。”小树说。 “错了。”仇股长说,“表面上看,刘通的字写得很难看,这是故意在破坏自己的书写习惯,想蒙混过关。但是,再狡猾的狐狸也骗不了猎人。” 苏遇暗笑,这个仇股长还挺会自吹的。 “部长,你再看刘通写的那个成仁的成那一撇,还有勇毅的勇下面那一撇,你再看看密码本上那两个字。” 仇股长面带自信地看着铁虎。 “哦,还真是有问题。”铁虎说,“这几撇的笔划,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落笔时有一个勾,这应该是书写习惯。” “这就说明,密码本上的字是刘通写的。” “按说密码本这东西是绝密,不应该往上面写字啊。”苏遇说,“即便要题字,应该是上级写给下级的,刘通为什么要在这上面写字呢?” “刘通这个人不一般。”仇股长说,“刚才我们去审问他之前,我看了兵工厂他的工作岗位,他的工位上写着几个字“认真负责、无愧信任”,字迹虽然草草,但表明自己的态度。还有,他制作的那个飞机模型上,也用毛笔写着几个字‘笃志高飞’。这些线索说明,刘通这个人喜欢题字,他写在密码本上的字,应该给自己勉励自己,要为党国效力。可惜了,这些题字如今成了他的罪证。” 仇股长分析头头是道,难以辩驳,局面似乎对刘通越来越不利,而对芦生桂越来越有希望。这也正是苏遇希望看到的结果。 考虑到与芦生桂之间的机缘,他与云芽的关系,还有后来此人在兵工厂的表现,苏遇都不愿意相信芦生桂是奸细。现在有了仇股长的审讯,可以证明芦生桂是清白的。 “部长,我们认为可以结案了。”仇股长说,“释放芦生桂,将刘通交军法处。” 铁虎使劲捏了捏眉头,说:“时间不早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这件事,我再考虑考虑。小树,让你的人一定要加强防范,不能出现任何闪失,要绝对保证当事人的安全。” “是,部长。” 苏遇和小树离开铁虎的房间时,仇股长留下,他可能还有别的事要单独跟部长汇报。 苏遇和小树来到院子里。已是后半夜了,过不多久,天就要亮了。 苏遇说:“铁虎兄让你看好那两个人,你可不敢马虎啊。” “放心,他们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 “跑是跑不了的,你要小心他们做其他事。” “他们还能做什么?” “畏罪自杀。”苏遇说,“那样的话,事实就永远成迷了。” “哦,这些人还有那样的胆,像项羽一样。”小树说,“他们被捆着,想上吊,想抹脖子,都做不到的。” “我听说,那些干间谍的,身上都有一种小药片,关键时刻,他们只要咬破衣领,把那小药片吞下去,立即就中毒身亡。” “还有这事?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小树说,“哥,你回休息吧。我再去那两个点位查看一下。” 小树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苏遇独自回到房间。 苏遇摸到火柴,划亮,点燃壁孔里的油灯,一转身,发现自己的床铺上坐着一个人。 他吓了一跳。 “嘿,嘿,苏队长,没吓着你吧。” 云芽从床边站了起来。 “搞什么明堂。”苏遇生气地说,“黑灯瞎火的躲到我的屋里来干什么?像个鬼一样。” “苏队长,对不起,吓着你了。”云芽两退微曲,双手放在侧腰部位,“小女子这相有礼了,给苏二哥赔个不是。” 云芽的这个动作,又把苏遇逗笑了。 “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跑到我这里来,别人看见了,影响多不好。”苏遇把走过去,把灯芯拨得更亮了。 “苏队长,你这么晚了不睡觉,干嘛去了,是不是抓内鬼去了?” “不该问的,不要问。”苏遇说,“赶快回去休息吧,我也要睡了。” “苏大哥,别骗我了。”云芽说,“你和小树趁黑出去,我都看见了。半夜三更,后院里有人响动,好像还抓了人。是不是抓住内鬼了,是谁啊?孙厂长吗?还是那个投降过来的刘通?” 苏遇想说,抓的你舅舅芦生桂。可是忍住没说。他知道,芦生桂应该很快就被释放了,说给云芽,只会增加她的不安。说不定她还要去胡闹,搞得满园风雨也不好。 “你都看到了,还问我干什么?”苏遇打开门说,“快走吧,我要睡觉了。所有的事,明天天一亮就会有结果的。” “那么说,内鬼真的抓住了。太好了。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云芽刚走到门口,小树突然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二哥,”看到云芽在场,小树欲言又止。 云芽瞅了一眼小树,说:“哼,神神秘秘的,准没好事。”她知道这两个兄弟有事要谈,知趣地走了。 小树进屋把门关上,说:“二哥,看这个。” 小树拿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白色药片,放在苏遇的掌心:“这就是你说的那种剧毒药片吧?” “从哪里找出来的?” “在刘通的衣服里找到的,果然是在衣领位置。” “太悬了。”苏遇说,“这就更加证明,刘通是潜伏在供给部里的内鬼。” “二哥,别急着下结论。” “怎么了?” “我搜出这药片时,刘通说,这是他的救命药。他有哮喘病,发病时呼吸困难,必须立即吞一粒药才能活命,所以,他把这药放在衣领里,随时备用。” “呵,呵,越理越乱了。”苏遇盯着药片看了看,又闻了闻。 这时,前院东侧传来一声响亮的鸡叫“喔喔喔”。 “我有办法。走。”苏遇带着小树跑到前院,来到鸡架前。小树拿出手电,光照在鸡的眼睛里,鸡都不敢吱声音。 苏遇伸手捉住一只大红公鸡,把那个小药片塞进了公鸡的嘴里。 那只公鸡像吃到了它喜爱的美食,兴奋地在地上走了几步,又扯着脖子“喔喔喔”叫了一声,这声音比刚才的还要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