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遇向来看不惯那些仗势欺人的家伙。他刚想要上前阻止，黄老板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苏教导员，别急着管事，先听听是什么情况。” 　　 “打人的是什么人？”苏遇问。 　　 “是仁布土司的管家帕卡。” 　　 苏遇他们往前走了几步，在离土司家大门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 　　 管家是个中年藏族人，头戴毛皮帽，两个耳扇翻起着，长长的藏袍几乎要拖到地上，一只袖子系在腰间，拿鞭的胳膊露出肌肉，脚上的皮鞋有些旧了，皮子上起了很多的皱纹。 　　 他边打边骂，似乎还不解气，一脚踹翻了跪在地上的男子。 　　 这时苏遇才发现，挨打的是个十几岁少年。 　　 苏遇听不懂管家骂的是什么，但能看明白，定是那少年做错了什么事，才惹恼了管家。 　　 管家的衣服干净，毛皮顺溜，而少年穿着皮袍，就像是披着一张羊皮，脏兮兮的。 　　 另外几个藏民弯腰站在那里，不敢劝解，也不敢阻拦，甚至连抬眼看一看管家的勇气都没有。 　　 管家也许是打累了，就放下**，两手插腰，对挨打的少年说了一句什么，那跪着的少年赶快爬起来，连连向他鞠躬。 　　 苏遇看着少年的惨状和点头哈腰的奴性，真为他感到悲哀。 　　 管家起初没有在意苏遇他们，等他多看了几眼，注意到了穿着军装的苏遇和通信员小路，马上警惕起来。 　　 管家摆了摆手，那几个藏民马上就走开了，管家转身进了院子，准备关大门。 　　 黄老板快步跑了过去，跟管家打招呼，还给管家的袖子里还塞了点什么东西，好像是银元。 　　 苏遇看出来，黄老板认识这位管家。 　　 黄老板跟管家聊了一会儿，期间，管家瞅了几眼苏遇等人，之后就把门关了。 　　 黄老板回到苏遇跟前说：“刚才挨打的那个娃子办事不利，误了事，管家在教训他呢。” 　　 “哦，我们能不能见一见仁布土司呢？”苏遇问。 　　 “管家说，仁布土司病了，不见客。”黄老板说。 　　 “哦，刚才那几个都是娃子吧？”苏遇问。 　　 “是的，那几个娃子，是管家派出去找附近寺庙的活佛，他们要请活佛来给仁布土司看病。可是那几个娃子没有找到活佛，只打听到活佛去别的寨子做法事去了，到底去了哪里，他们也不知道。” 　　 “土司老爷要请活佛，不应该派娃子去吧？”苏遇说，“怎么着也得管家出面吧？听说他们对活佛都很尊敬的。” 　　 “是的，要请活佛肯定是管家或者土司的家人备上钱财去请。只是最近仁布土司生病，家人走不开。管家也只是派出几个娃子去打听一下活佛在不在，探到确实消息之后，管家肯定要亲自去请活佛。” 　　 苏遇看着洁白的院墙，高高的门楼，还有门楼跟前的碉楼，对这个土司的官寨发生了兴趣，他很想进去看一看土司的官寨到底长啥样子。 　　 “土司老爷生病，活佛又不在跟前，我们红军有医生啊。”苏遇说，“我们军医院的卢医生医术高明，号称神医。黄老板，你再去问问，看他们愿不愿意让我们的医生给仁布土司看看病。” 　　 黄老板扭头看了看那扇紧闭着的大门，说：“藏民不同于内地汉人。汉人有了病都会请大夫，藏民生病之后，只请活佛，要么来念经，要么给一些他们的藏药吃一吃。 　　 如果命大，病好了，那就是活佛和菩萨的功劳，病人康复之后要去寺里进香、送酥油。如果病没治好，也不能怨别人，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苏教导员，就算我去说，他们也不会相信外来的医生，何况还是红汉人的医生呢。” 　　 想见仁布土司，看来得先过管家这一关。黄老板连银子都贿赂了，管家只把门留了个缝，若是苏遇他们自己去敲门，没准管家会放出恶狗来咬他们。 　　 土司见不着，也不能白跑一趟。苏遇和云芽等人，就在官寨外围的这些人家里去“化缘”。 　　 从那些房子的外貌，就可以看出各家各户是富是穷。有的人家的房子虽然也是石头砌起来了的，但是没有用白色的涂料粉饰。有的只有房子没有院子，有人家是三层，有的只有两层。 　　 苏遇在黄老板的带领下，进入一户藏民家。 　　 这户人家离土司老家的官寨不远，看想子像个有财人。院墙虽然不高，但毕竟是有院子的人家。 　　 院子内羊圈里有一大群羊，还有几头牦牛在棚子里吃草。 　　 黄老板叫开那户人家的大门，讲明了红军来此筹粮的意思，从碉房里走出来的女人一个劲地摇头，黄老板还想解释解释，那女人已经把门关了。 　　 因为院墙不高，苏遇在院外就可以看见那女人的举止。 　　 那女人走到屋檐下时，解开了拴着藏獒的绳子。那凶猛的家伙，冲到门口，隔着门在里面吼个不停。 　　 云芽生怕藏獒冲出来，就躲到苏遇的身后。 　　 那藏民的举动明摆着是不想跟红军接触。 　　 苏遇他们又去了别的几户人家，遭到几乎同样的待遇。不要说筹集粮食了，就连进屋的机会都没有。 　　 藏民眼神充满着冷漠和麻木，让苏遇感到不安。 　　 “黄老板，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啊。”苏遇他们几个坐在路边的石上，开始分析遇到的情况，“前些日子，我们去别的寨子找藏民筹集粮食，即便他们不青稞，也会请我们进去喝口茶，或者送一点酸奶之类的食物。这里的藏民为什么都这样的态度。” 　　 黄老板从宽大的藏袍里掏出一个扁扁的酒壶，喝了一口，说：“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可能是仁布家的管家给他们打过招呼了，不让他们跟红军接触。他们离土司老爷的官寨这么近，做什么事都瞒不过管家帕卡。” 　　 “看来这个仁布土司不好对付啊。”苏遇说，“原来想着，这样一个财大气粗的寨子，怎么也要多筹集一些粮食，谁知到现在，竟然颗粒未进。 　　 “仁布土司人还是不错的。”黄老板说。“我跟他打过交道。要么，我们过几天再来，等仁布土司的病好了，再来找，相信他一定会红军以支持的。” 　　 “任务等不及啊。”苏遇说，“有很多的红军战士等着吃饭呢。我们的工作时度得加快才是。黄老板，还是麻烦你再去官寨跟管家说一说。” 　　 “说什么，说让他们出粮食吗？”黄老板说，“仁布土司不发话，管家想给也不敢。这样的大事，找管家说事，说了没有用。还是要跟土司当面谈。” 　　 “阎王好见，小鬼难伺候啊。”苏遇说，“不打通管家这一关，怕是永远也见到仁布土司。走吧，再去官寨试一试。” 　　 几个人又来到土司的官寨门前。 　　 大门紧闭。 　　 他们刚靠近官寨，就听到大门内侧碉楼上有人在喊话。苏遇抬头一看，有两个藏民拿着正瞄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