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苏遇一叫出小翠的名字，就已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塘生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小翠眯着眼看了一下，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或者是因为在这个黑暗中，她的眼晴不适应光亮。 　　 苏遇又上前两步，把油灯放在土台子边上。 　　 “小翠……”苏遇说，“你受苦了。” 　　 小翠狠狠地咬了一咬嘴唇，说了三个字：“教导员。” 　　 苏遇跳上土台，想解开套在小翠脖子上的绳索，可那绳子是牛皮绳，结实得很，绳子一头拴在洞壁上的铁环里。 　　 苏遇又去解小翠手上的绳子。这绳子是麻绳，很容易就解开了。 　　 解绳子的时候，苏遇能觉察到小翠的身子在发抖。 　　 “小翠，别害怕，没事了。”苏遇说，“你这个男人太坏了，出去之后一定要告诉齐主任，好好惩治惩治他。” 　　 “他不是我男人，我没有男人。他是牲口！”小翠的眼睛里只有仇恨。 　　 苏遇从地下室的墙壁上取下镰刀，小心地将小翠脖子上的绳索割断，又找出衣服让小翠穿上。 　　 “你在这儿呆了几天了？” 　　 “没日没夜，不知道。这个牲口！” 　　 “村里人还以为你回了部队呢。” 　　 “这个牲口！” 　　 小翠的嘴里老是念叨着那几个字。 　　 等到小翠将衣服穿好，苏遇端上油灯说：“走吧，离开绿果村，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 　　 小翠跳下土台子，随手拿起那把镰刀。 　　 苏遇知道，小翠的心里埋着巨大的仇恨。此时再多问什么，她也不会说的。事情是明摆着的。上次小翠被骗回绿果村，关在塘生家后院的柴房里，小翠逃了出去。这次，恶毒的塘生竟然把小翠关在地道内。如果不是苏遇多个心眼，回头多看一眼，还不知小翠要在这黑暗的世界被关多久。 　　 两人走出地下室，出门时，小翠一下子站不稳，抓住苏遇的胳膊缓了一小会儿。苏遇什么也没做，只是用鼓励的目光看着小翠。 　　 小翠缓过劲来，提着镰刀跟在苏遇身后往地道口走去。 　　 离地道口还有几步远时，前面突然跳出一个人。 　　 塘生手里拿着短枪站在那里，一脸的蛮横。 　　 “塘生，你这样可不好哦，把小翠关在地下室，那是不行的。”苏遇一边说一边把手伸进枪套里准备拔枪。 　　 “不要动。”塘生将短枪对准苏遇。 　　 苏遇心想，塘生跑掉了，小路去追他，这家伙怎么又回来了，手里还多一把枪。苏遇发现那把枪，正是通信员小路的枪。不好。小路出事了，塘生这家伙不好惹。 　　 “塘生，有什么事到苏维埃去找齐主任解决，没必要这样，快把枪放下。”苏遇的手从枪套上挪开，好让塘生放松警惕。 　　 “呸，苏维埃，齐主任，鬼才相信他们。小翠是我的女人，你不能带她走。” 　　 “哦，我知道，她是你没过门的媳妇，我不是要带她走，我只是让她见见光。” 　　 “她早就过门到我家了，是你们红军骗走了她，是你们破坏了我们的家。”塘生手里的枪在微微颤抖。 　　 “有话好说，走走，先出去再说。”苏遇往前移了两步，塘生被逼迫地向后退了一两步。 　　 尽管塘生手里拿着枪，可是他的心是虚的。 　　 “我们找齐主任，帮你们解决家庭纠纷，如果能谈得妥，小翠仍回部队。如果你们都不愿意，那就让小翠留下来。只是，还需要办理一些手续，小翠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长期不归队，红军有红军纪律。” 　　 “少废话。”塘生说，“想走，没那么容易。你们谁也走不了。”塘生脸狰狞的笑着，让苏遇意识到这家伙图谋不轨。 　　 苏遇突然向着塘生身后喊了一声：“小路，你咋才来？” 　　 塘生以为又有人来了，退后一步，扭头看时，苏遇一把将油灯扣在塘生的脸上，接着一脚踹过去。 　　 塘生被热油烫得狂叫一声，倒在地上。油灯落地，灭了。地道口只有一点光透进来。 　　 苏遇扑上去，照着塘生的脸就是一拳。这一拳，苏遇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他从来没跟人打过架，也不知怎么打。面对塘生，他是有些怕，也是有些恨，怕塘生对他和小翠不利，也恨这家伙禽兽不如。 　　 苏遇一拳就将塘生鼻子打出了血。 　　 塘生手里的短枪掉在地上，他想爬起来反抗，但地道很窄，苏遇骑在他的身上，拳头如雨点。苏遇甚至来不及拔枪，他怕一停手，塘生又将得势。 　　 塘生毕竟是在庄稼地里劳作多年，身子比苏遇有劲，他一只胳膊架住苏遇的拳，头另一只手撑着地，居然坐了起来。 　　 苏遇连挥几拳，打不到塘生的头，只能砸在塘生**一样的胳膊上。 　　 塘生猛然一发力，将苏遇推开，站了起来。 　　 苏遇靠在洞壁上刚要拔枪。 　　 小翠猛然冲了上去，举起镰刀照着塘生的脑袋就劈了下去。 　　 塘生吭了一声，倒在地上。 　　 小翠又对着塘生连砍了几十下。 　　 苏遇缓过神来，将油灯点燃，塘生已经断气。再看他的脸，血肉模糊，没有人样了。 　　 小翠的脸上甚至溅有塘生的血。她内心压抑了许久的恨，终于得以释放。 　　 苏遇端着灯，在地上找到塘生刚才拿的那只短枪，仔细一看，果然是通信员小路的枪。他跨过塘生的尸体，走出地道。小翠也跟着出来。 　　 苏遇放下油灯，让小翠收拾一下，他则跑出茅草屋去找小路。 　　 前院没人，他就转到了后院。在拐角的地方，因为跑得急没注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是小路。 　　 小路躺在地上，额头流着血。 　　 苏遇蹲下试了试鼻子，还有气息。他将小路扶着坐起来。 　　 “小路，小路。” 　　 小路半天没有反应。苏遇又掐了几下小路的人中。 　　 过了一会儿，小路缓缓地睁开眼。摸了摸头：“那狗东西，偷袭了我。” 　　 “刚才怎么回事？”苏遇问。 　　 “我跟着那家伙跑出来，他往后院跑了，我就追了过来。没想到他躲在拐角处，给我一闷棍。”小路擦了擦头上的血，“哎，教导员，那狗东西呢？我要找他算账，咦，我的枪呢。” 　　 苏遇把短枪交给小路说：“人已经死了。走吧。”他把小路扶起来。 　　 两人还没走到前院，就听见茅草屋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空气中有一股柴火味。 　　 他们来到前院，发现塘生家的屋子着火了，火苗从屋里窜出来，已经烧到前面的屋檐下，而院子里却没看到小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