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遇走出西厢房,向云升号的后门而去。 云芽追了两步,站在小屋门口,一手扶在门框上,喊道:“苏遇,有本事就别回来。哼!” 苏遇头也不回,从那个空荡荡的大屋子里赶出了马车,一路赶到了城南门附近。 一路上,他的心情复杂,心头焦急。复杂是因为云芽,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心情,反正是不舒服。焦急是因为情报重要而且紧急,他却出不了城。 此时,太阳才刚刚爬出山顶,空气中就已浮着热气。苏遇在离城门不远的地方停下,观察城门口哨兵的情况。 好长时间过去,没见城门开启。街上也没有行人,似乎全都在睡懒觉。外面的人也不见进来。 又等了一会儿,城门口仍是静悄悄的。别说老百姓无人进出,就连国军的队伍,也没有一人进出城门。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苏遇正在纳闷,城门缓缓地打开。一匹战马跑了进来,很快就冲到他的身边,随即又飞奔而过,向着城中县衙方向而去。 苏遇看到国军的士兵,就想起红军士兵是不也在紧急部署啊。时间不等人,他必须立即走。 苏遇整了整衣服,将皮箱塞进马车的轿厢内,驾车走到门口。 “干什么的?回去,今天任何人不得出入城门。”哨兵恶狠狠地说。 “老总,我出门办点事,我有芦团长开的路条。”苏遇跳下车辕,把路条递给哨兵。 哨兵拿了路条看了看:嘴里念道:“兹有一女子乘马车出入城,放行。” “对,老总,上午出城,下午回城。”苏遇满脸堆笑道。 哨兵用长枪的枪刺将马车上的门帘挑开,往里看了看,说:“人呢?路条上说,有一女子出城?” 苏遇解释道:“小姐身体不适,差我出城去置办点粉脂之类的物品。”苏遇凑近哨兵,给哨兵手里塞了一块银元,低声说:“小姐可是得了芦团长亲自批的路条呵。” 哨兵若无其事的将银元装进口袋,在车前车后看了看,说:“既然有芦团长的路条,那就走吧。” 苏遇心中暗喜,牵着骡子就往城外走。那哨兵走到城门跟前,刚准备开门。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马啼声。 那哨兵停下开门,扭头朝马蹄来的方向看去。苏遇“驾驾”在骡子屁股上抽了一鞭子,他想赶快出城去。 门还没有完全打开,那匹战马飞奔而至。 因为骑在马上的是国军士兵,又有传令兵的特殊徽章,值守的哨兵将苏遇的马车赶到一边,让出一扇门给那传令兵。 传令兵跑到门口时,扔下一个一尺来长的红竹筒,同时喊道:“最新守城令,立即执行。”哨兵接了那竹筒,大声回应:“是!” 话音落时,传令兵已奔出城门。 苏遇连忙赶着马车往外走。却被另一个哨兵拦住:“等一下,看看新的守城令是什么?” 接了竹筒的哨兵打开竹筒,拿出一张纸看了看,说:“呵,来得太及时了。差一点犯下大错。” 苏遇还没搞明白是什么事,那哨兵迅速将城门关上,说:“你,赶快回去,今天不得出城了。” 苏遇眼看要出去,怎么就变卦了。“老总,我有路条啊。” “你那路条路条作废了。”哨兵说,“没有城防司令芦团长亲自签名的手令,任何人别想踏出城门半步。” “我这路条上有芦团长的大印啊。” “大印不算数了,要亲笔签字才管用。” “那我随便找人签个字,你也不认识芦团长的笔迹啊?” “小子,你把咱国军当傻子吗?且不说,没人敢假冒城防司令的手迹,就是有人模仿,咱这守城门的,也不是吃素的。” 苏遇傻眼了,他还想再给哨兵解释解释。哨兵喝道:“走不走?不想走了,就把你送进大牢里好好呆着去。” 苏遇没办法,只好牵着骡子,掉转车头,向城里走去。 往哪儿去呢?怎么才能出城呢?南门出不去,估计北城也是一样。走水路吧,又没有船,他也不怎么会游泳。 苏遇突然想到了牛顺儿。 昨天,听小翠说,被服厂在河东岸的武穆庄园,既然是一条山沟,肯定连着大山。虽然悬崖陡峭,但是采药人和厉害的猎户还是可以爬上去的。以牛顺儿的身手,如果只他一人走,应该可以从那里逃出城。 想到这儿,苏遇驾着马车向城北走了一段,然后向通江河边去。穿过一条东西方向的街道,来到南北走向的河街上,在那里,正好可以看到那座高高的拱桥。 桥上有一队国军的人马,正缓缓的通过。有的骑着马,有的拖着炮,还有的牵着马车。好像在转运什么东西。 苏遇没敢跟国军抢路,他一直等到那队人马通过之后,才来到桥头。只见桥头站了四个哨兵,全都挎的是冲锋枪。 苏遇说:“老总,我不出城,我去河东岸的刘氏庄园。” “封路了。”哨兵的语气很和蔼,“这条路即刻起已经封,任何人不得通行。” “老总,我这是要回园子,不让回,我住哪儿啊?” “快走吧,要打仗了,赶快找地方躲起来,别在路上晃了。” “老总,我有路条。” “哎,路条是出入城门用的。这儿用不上,快走吧,老乡。” 哨兵不苟言笑,也没有大声喝斥,但说出的话,却没有丝毫妥协的余地。 苏遇没办法,只好将马车调头,再向城里去。 这时,一个国军军官骑着马从城中跑了过来。苏遇赶快闪到路边。 那军官到桥头,大声问:“芦团长过桥了吗?” “刚过去不久。”哨兵答到。 那军官一打马,越上拱桥。 苏遇看着那名军官,心想,这个芦生桂身为城防司令,不在城里兵营呆着,怎么跑到河东的小山沟里去了。看来一场在战即将来临,他的指挥所搬家了。 情况越来越紧急,可是出城的路一条条都被封锁了。苏遇再次想到了云芽,这个时候,恐怕只有云芽才有可能过桥去找牛顺儿,然后将情报送出去。 还要再利用一次云芽吗?苏遇扪心自问,这样做合适吗? 没有办法,云芽,欠你的情,以后作牛作马,一定还你。 他赶着马车又回到云升号。 来到后门口,门是虚掩着的。 苏遇推开门,牵着骡子和马车走了进去,将马车停在靠西厢房的地方。三步两步就奔西厢房而去。 院子里里外外异常安静,也不知云芽在不在,在干什么。 西厢房的房门是开着的,苏遇直接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他就闻到一股血腥的气味。苏遇往床上看去,武空直挺挺地躺着,一只胳膊垂在床边。 苏遇走到床前一看,大吃一惊。 武空死了。 眉心正中一枪,小小的窟窿里还在往外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