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江西岸的死人沟，战斗还在继续。 　　 卧龙湾碉房里的宴席仍在进行。 　　 隆团总自认为布下的天罗地网，定能把这些女的红汉人收入囊中。 　　 外面的枪声越是紧迫，隆团总越是镇静，仿佛唯有这种处乱不惊的风度，才能在刁团总面前彰显实力。 　　 尽管他打不过红军的主力部队，但是在面对小股红军的时候，他还是很厉害的。而且，他愿意与刁团总分享胜利，这就为以后遁入甘肃，提前铺好了路。 　　 云芽的弹奏动作越来越火热，杜鹃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突然，刀疤从外面跑了进来。或许是太着急了，没注意地毯结合部，又栽了个跟头。 　　 “他娘的，今晚是怎么了？”这次是怨不得别人，刀疤爬起来，就往到隆团总的狗窝前冲。 　　 云芽抱着琵琶故意挡住了他的路。 　　 刀疤往左，云芽就往左，刀疤往右，云芽就往右。众人看得哈哈大笑。 　　 刀疤急着头上冒火，伸手想把云芽拨开，云芽却轻松地转了两圈，来到刁团总的身后。 　　 刁团总扭着头看了看云芽，伸手去摸她的脚。云芽看都没看，狠狠地踩在刁团总的手上。刁团总不仅没叫，还咧着嘴笑。 　　 刀疤赶走云芽，大喊：“别弹了，停，停。” 　　 “丁伍长，淡定，淡定。”隆团总掏耳朵正掏到最舒服的时候，被刀疤搞得很不高兴，“又有什么情况了。” 　　 “红汉人从龙江东岸打过来了。” 　　 刀疤的话音乐刚落，“咚咚咚”，连着几声巨响。 　　 那响声离碉房很近，每个人都能感觉到地面的震动。 　　 “龙江东岸什么时候有红汉人了？”隆团总很诧异地问。 　　 “不知道嘛，红汉人已经冲过铁锁桥……”刀疤说。 　　 “团总，大事不好了。”又一团丁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碉楼被炸了。” 　　 “啊……”隆团总一下子从狗窝里站了起来。 　　 白龙江东岸有红军，可能是特务营的兄弟。杜鹃心里这样想着，这下好了，龙江两岸的红军对敌民团形成了夹击之势。她知道，敌人一时找不到北，是该采取行动了。 　　 杜鹃蹲下身子，准备冲过去抢刁团总的手枪。 　　 刁团总也是个狡猾有家伙。听了刀疤和那个团丁的报告，就知道大事不妙，刚要起身去拿几案上的手枪，站在他后面的云芽抡起琵琶，使劲砸在了刁团总的后脑勺上。 　　 “啊”刁团总惨叫一声，回头想看是谁打的他。 　　 云芽一脚踹翻了刁团总身前的几案。案上的那只手枪掉在地毯上，滑向杜鹃。 　　 杜鹃一个翻滚，顺势捡起手枪，回手就给了刀疤一枪，正中胸膛。 　　 刀疤倒了下去。 　　 杜鹃大喝一声：“都趴下，别动！” 　　 杜鹃之所以要先杀掉刀疤，因为他是现场唯一个手里拿着枪的敌人。 　　 那些吃酒的人，早已被现场的歌舞声平迷惑了双眼，手枪要么放在地上，要么还装在枪套里。等到杜鹃的响一枪，那些家伙吓得趴在地上不敢动。 　　 杜鹃一回头，把枪口对准台阶上的狗窝，却发现隆团总不见了。 　　 云芽扔掉琵琶，跑过去捡起起刀疤的手枪。 　　 这时有一个参加宴会的家伙，偷偷爬到了门口，刚站起来往外跑，云芽抬手就一枪，打中那人的后心。这还是她一次开枪杀敌，竟然一枪毙命。 　　 那人一死，别的人都不敢动了。 　　 云芽用枪指着众人，“都别动，谁动我就打死谁。” 　　 杜鹃冲上台阶，在狗窝后面找了一遍，没发现隆团总。这家伙光顾着逃命，放在石几上的手枪都没顾上拿，枪套也没打开。 　　 杜鹃扫视一遍大厅后面，忽然发现隆团总正从屋角的一个楼梯往上爬。 　　 “站住！”杜鹃大喊着，对着隆团总开了一枪。 　　 云芽本来是朝前看的，听到杜鹃在喊，她便扭头往后看。 　　 杜鹃那一枪没有打中隆团总，仍在爬楼梯。因为过于紧张，他穿的袍子又很长，一脚踩在袍子上，另一只脚怎么也抬不起来。 　　 云芽看着隆团总那样，忍不住笑了。等她意识到眼前还趴着一群敌人，再回过身来时，一个穿着跟刁团总一样军装的年轻人跑进了大厅，对着云芽就是一枪。 　　 云芽吓得赶紧蹲下，躲在到了狗窝前石几下面。那石几不同于台下其他人的几案，众人吃饭的几案是木制的，透空的，而这个石几前侧有个石板门脸，还雕着花纹。 　　 云芽刚把头探出石几，一发子弹又打来过来，击中石几，撞击出火花。她又把头缩回去了。 　　 等她的头从石几旁边伸出去时，看到了那年轻军人扶着刁团总正往外跑。云芽没有多想，朝着那个方向就是一枪。 　　 绝了，真准，一枪打中刁团总的后脑。 　　 警卫一看长官死了，扔下尸首，拔腿就往外跑。 　　 云芽又是一枪，这次没打中。那警卫员逃掉了。 　　 云芽不敢再走神了。 　　 杜鹃提着枪去追隆团总。 　　 团总老爷人很瘦，像个大烟鬼，手里也没有枪，杜鹃就想着捉个活的，可以审出附近的敌情民情。 　　 隆团总终于把踩在脚下的袍子扯出来，又开始往楼梯上爬。那楼梯很窄，只能供一人个上下。 　　 杜鹃追过去，用枪指着隆团总说：“站住，再跑我就开枪了。” 　　 隆团总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杜鹃。 　　 “下来吧，你跑不掉了。”杜鹃说。 　　 “是，是，”隆团长很听话的转过身来，像是要往楼下走，突然，这家伙一把将楼梯扶手旁边的一盏油灯打向杜鹃。 　　 杜鹃赶忙向一边闪去。 　　 油灯撞在墙上，又掉在地上，几滴滚烫的灯油溅到杜鹃的脸上，她感到火辣辣的疼。她用手背擦了一下脸，再看隆团总，已经爬上楼梯，消失在楼梯口。 　　 “狗东西。”杜鹃骂了一声，就往梯子上爬。 　　 快到楼梯口时，杜鹃放缓了脚步。她担心隆团总在那里袭击。停了一会儿，听到楼上有脚步声跑开，她才慢慢地从楼梯口探出身子。 　　 然而，杜鹃还是失算了。 　　 她的头刚露出二层的地板，就有一杆长枪顶在她的额头。 　　 “呵呵呵。”又是那个鸭子叫般的干笑，“别动，把手举起来。” 　　 杜鹃想扭头看看隆团总拿的是什么枪，可是，隆团总用力把枪口往杜鹃头上一戳，她就不敢再扭头了。眼睛的余光可以看到那根黑乎乎的枪管，额头也能感觉到那是枪口的冰冷。 　　 “把手枪交出来。”隆团总命令道。 　　 杜鹃慢慢把手举起来。 　　 隆团总站在杜鹃的左侧，长枪枪口顶在杜鹃的额头。杜鹃的手枪握在右手，即便她双手举起，隆团总还是拿不到杜鹃的手枪。 　　 “把枪交到左手上来。”隆团总说，“快点！” 　　 杜鹃没办法，只好照着做了。 　　 隆团总一把夺过杜鹃的手枪，放声大笑：“哈哈哈，小娘们，看看吧，爷用的什么武器。” 　　 杜鹃扭头一看，呀，那是什么长枪嘛。 　　 原来隆团长手里拿的是一根长长的烟锅。那烟锅头是铜的，挨着杜鹃额头时，她能感觉到金属的凉意，而那黑乎乎的烟竿也是铜质的，杜鹃便误以为是长枪了。 　　 隆团总扔掉烟竿，用手枪对准了杜鹃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