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上写的收信人地址是,湖北省立图书馆,梅谦收。 小树问:“梅谦是谁?” “是我的化名。”苏遇说,“打开看内容吧。” 小树打开信念道:“苏遇兄弟,知你已与段先生接洽,打入内部,甚慰。日后我等在敌营要通力合力,为我党事业尽忠效力。近日,敌在黄马及新齐方向盘查甚密,请转告上级,如无必要勿来此处。若有重要人员过境黄马新,请提前告知,以便做好接应准备。古月。” 凤娟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这是什么意思啊?是假冒胡智谋给苏遇写信,以便让敌人相信,胡智谋仍是党的人。” “你说的对,就是这个意思。”苏遇说。 “这封信你是准备寄到省图书馆?但是这私人信件,怎么会落到敌特手中呢?”小树问。 “省图书馆就是特务的隐蔽之所。”苏遇说,“对外是图书馆,其实是特务内部训练聚会的地方。 而且,那个段先生知道我的底细,他一定会拆开这封信。如果他看到这信,一定会怀疑胡智谋。加上新齐县有两个立功心切的特务,上下配合,定能将胡智谋抓起来。到时,不用我们动手,自有敌人替我们杀了胡智谋。” 小树提出质疑:“二哥,你从省图书馆离开,又跟杜特派员一路逃跑,包括在新齐火车站遇袭。那个段先生作为高级特务,他应该知识这些情况,你再发这封信到省立图书馆,他怎么会相信呢?” 苏遇说:“他会相信的。因为我们现在所处的新齐县,是河南的地盘,这里的党务调查科收集的情报,首先会上报河南省党部调查科,然后汇总到南京方面。 这与湖北的特务系统没有直接联系,除非有重大特殊情况,才会跨省情报交流。 我和特派员离开湖北,踏上河南,段先生应该还不知。 前几天,杜特派员牺牲,他虽是我党高级官员,但是没有被捕,敌人从他那里无法获得有价值的东西。 所以,我断定,段先生看到这封信以后,会与南京方便沟通,进而指示河南特务系统,除掉胡智谋。” 苏遇把整个计划全盘托出。 他自信如此缜密的策划和完备的证据材料,敌特机关完全有理由相信,胡智谋是打入他们内部的间谍,甚至可能是双料间谍。既为国民党服务,也为**输送情报。 这样的人留在国民常的情报系统是危险的。 “你俩再想想,看这个计划还有什么漏洞?” 小树考虑了一会儿,说不出什么问题。凤娟也摇了摇头。 “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就按照这个方案执行。执行过程中出现未曾预料的事情,就随机应变。”苏遇说。 “但愿一切顺利,不要出现什么意外。”凤娟两手合十道。 小树开玩笑道:“又说这样的话,万一出了万一,哼,都是因为凤娟姐总是瞎叨叨。” 凤娟也笑了:“我这不是求菩萨保佑,保佑我们行动顺利,报仇成功嘛。” 三人又商量了一会儿,这才休息。 次日,苏遇去邮局将那封信以特快形式寄往省立图书馆。 小树和凤娟又另外找了一处住的地方,三人搬了过去。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他们仍然没有放松对裘家和胡智谋的监视。 三天之后,裘家的满月宴如期举行,苏遇设计的方案一步一步都在掌握之中。 那个穿学生装的人准时出现在宴席上,把纸条给了姓裘的。果然,他脸色水变。 姓裘的走出酒楼看了看,再次回到宴席上。特务很自然地注意到那个学生,并且被小树引到了预定位置。他们也得到了“意外收获。” 醉花楼妓院的戏演得也挺好,警察在那里搜查到党的宣传资料,并将姓裘的叫到警察局问话。 胡智谋不出所料,去警察局领人,然后将姐夫送回家。 按说,从新齐县寄信到武汉,一天时间就可以到。如果段先生看到信,应该有反应了。 可是,苏遇和小树、凤娟他们等了好几天,一切如常。 胡智谋仍按他的生活节奏,不紧不慢地在县党部出出进进,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唯一的变化是他的两个跟班的换了人。原来的小胡子和眼镜去了哪里,苏遇他们并不知道。 胡智谋去裘家的次数少了,不过也没有完全杜绝。在党部门前吃糊辣汤的频率低了,不过也还去吃。 时间一天天过去,胡智谋活得好好的。 傍晚,苏遇和他的伙伴在在小屋里分析原因时,小树有点沉不住气。 “我们的计划是不是被敌人识破了?他们并没有按我们的思路往前走。这些特务真是狡猾。” 凤娟说:“我们再等几天,说不定敌人内部意见不统一,他们也拿不准胡智谋到底是敌是友。” 苏遇坐在桌边,捏着眉心,将行动方案从头到尾细细地回想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纰漏。 按正常人的逻辑,这些证据足以让特务机关怀疑上胡智谋。敌人对于叛变过去的人,应该是多有防范,像胡智谋有这么多疑点,敌人为什么不动手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 小树说:“干脆别费脑子,找个机会,我一枪要了胡智谋的命。” “关键是你没有一枪毙命的把握,一旦失手,你的性命就危险的。”苏遇反驳道。 “是不是胡智谋还有大靠山,保着他?”凤娟说。 “从胡智谋的两个跟班被换,可以推断出,那两个人发现了疑点,并且检举了胡智谋。 但是他们的上峰似乎没有相信那两个跟班,而是相信胡智谋的解释。 如果是这样的话,说明我们做的这些事,还不足以证明胡智谋是党的卧底。我们还得再想办,把证据做得更逼真些。” “这样绕来绕去,环节太多,每一步都不敢出错,我们都是按自己的思路在做,谁知道人家特务是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们认定内奸有没有一套程序。”小树说。 “你想想,咱们当初的除奸队是怎么工作的?思路应该差不多。”苏遇说。 “不对。”小树说,“咱们的工农革命政府当时就是胡智谋当队奸队长,他害了多少无辜的人啊。国民党的除奸队,对这样的奸人都不动手,我觉得他们一定有不同于我们审查思路。 “那我们怎么办?再给他造一些假证据?”凤娟说。 苏遇没有回答,仍在深思。 小树发着牢骚说:“三国演义里的反间计,还有周瑜的苦肉计,怎么用得那么好,我们的计怎么就不灵呢? 苏遇瞅了他一眼,说:“再等等吧。过两天看有没有结果。” 小树又拔出手枪,自言自语道:“还是这家伙管用,搞那些弯弯绕,不行。” 凤娟走过去,扶着小树的肩头说:“莫急,苏遇会有办法的。” 小树把枪插在腰间,说:“快憋死人了,我出去走走。” 凤娟说:“你不要冲动哦。” 小树站起来,开了门,刚走出房间,就听到不远处传来枪声。 苏遇和凤娟也走出房间,来到二楼的走廊里,楼下乱糟糟。 客栈老板在大堂内高声喊道:“各位客官,呆在房间不要出门,赤卫队进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