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士背着苏遇往山顶爬去。 后来又多了几个战士,轮流着背,快到山顶时,几个战士几乎是抬着他登上最高处。 二排、三排的战士早就全部到齐了。 一排的战士有点沮丧。 苏遇拖了一排的后腿,自己感到汗颜。 连长将队伍集合起来,在小小的山头,百十号人听连长讲评比赛。 “同志们,今天早上的小练兵,按照我开始宣布的规则,哪个排胜利?” “二排。”二排的战士声音特别洪亮。 “同志们,从战术层面上看,今天的胜利属于二排,二排的战士全部登顶,比三排和一排用时都要短。但是……”连长故意停顿了一下,战士们不出声,大气也不敢出了。 “但是,从一个方面看,教导员同志主动参加练兵,而且是第一次爬山,途中还负了伤。在这种情况下,一排的战士不放弃、不抛弃,一班长带人连背带扛,把教导员背上了山顶。” 听到这里,苏遇感到十分愧疚,好像欠了别人巨大的人情却无法偿还。 连长接着说:“咱红军的队伍之所以历经磨难而不垮,正是由于这种坚忍不拔、不离不弃的精神存在,每一个伤员都是我们的战友,都不能扔下不管,想尽办法也要拉战友一把。这一点,一排的同志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咱给一排的战士鼓掌。” 热烈的掌声,让苏遇更不好意思了。他坐在一块石头上,手从膝盖拿起时,感觉有点粘,低头一看,血已经参透了裤子。 “同志们,从战术层面上讲,二排取得此次比赛胜利,但是从战略层面上,我认为,一排才是胜利者。你们说,这面小红旗应该给哪个排?”连长挥舞着手里的红纸做的小旗。 “给一排,给一排。”战士们一口同声。 苏遇如咽在哽,不由得为战士们这种大度和热情鼓起掌来。 晨练结束,返回营区时,苏遇坚持要自己走,可是走了一半路,他就坚持不了,被几个战士背回宿舍。 小树已经起床,收拾好房间,正坐在小凳子认认真真地练字,手里拿的是杜鹃送给他的那只钢笔。 小树面朝窗子,并没有看苏遇,只是说:“回来了,练得怎么样?” 陪着苏遇回来的连长,帮着他坐到床上,这才来到小树跟前,说:“报告营长,教导员练得很扎实,不过,……嗯,他负伤了。” 小树放下纸笔,站起来走到床前。苏遇的裤管挽到膝盖部位,就再也挽不上去了,血肉和裤子粘在一起。 小树指着连长的鼻子骂道:“曾连长,你是怎么保护营首长的?还不快去找卫生员。” “是,营长,是我没组织好。”曾连长回话说,“我这就去叫卫生员。” “小树,没事的,一点小伤。”苏遇说,“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曾连长刚跑到门口,小树又叫道:“曾连长,等一下。” 连长回过头来:“营长,还有什么指示?” “卫生员那水平不行,还是送到军医院去吧。”小树说,“你赶快找个担架来,再派两个身强力壮的。” “是,营长。”曾连长跑掉了,另外两个护送苏遇的战士也跟着走了。 “小树,没那么严重。”苏遇说,“营里的卫生员来处理一下就行了,就只蹭破点皮。” 小树走过去,轻轻撕扯带血的裤子,苏遇忍不住“哎哟”一声。小树又用力捏了一下苏遇的膝盖,苏遇惨叫一声:“你干什么?” “还说没事呢?”小树板着脸说,“小心是膝盖骨折,搞不好,耽误成了残废,看以后谁还愿意嫁给你。” “就摔了一跤,至于吗?” “嗯,这个曾连长,太不把营首长放在心上了。”小树走到门口看了看,还没有见曾连长来。他转身回到苏遇跟前,说:“也怪我,早上偷了个懒,就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正说着,曾连长带人扛着担架来了。 苏遇想拒绝,小树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曾连长带的人直接将苏遇抬上担架,往军医院送去。 “二哥,”小树握住苏遇的手,“教导员同志,你安心养伤,营里的事有我呢。” “哎,这搞的是什么嘛?”苏遇哭笑不得。自己啥都干不好,尽给别人添麻烦,自责又悄悄爬上他的心头。 “曾连长,到了军医院,找一下卢起大夫,那是我大哥,请他亲自给教导员治疗。”小树不忘嘱咐一句。 “是,营长。” 曾连长带着两个战士,抬着苏遇去了军医院。 …… 到了医院,曾连长就去找卢起,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问了几个人,没有人知道卢军医去了哪里,只是说,今天一早就没见着。 苏遇让连长随便找个医生包扎一下就行了。可是,曾连长不敢,他必须要找到卢军医治疗,回去才好向营长交待。 两个战士把苏遇架在急救室门口,苏遇坐在担架上。曾连长急得头上冒汗,却不知上哪里去找卢起。 这时,凤娟从病房时走了出来。 “凤娟,凤娟。”苏遇喊了两声。 凤娟走过来,惊讶地看着苏遇:“你这是咋地了?昨晚回去时摔得嘛?” 苏遇笑着说,“今早上晨练,爬山时摔了一跤。” “抬进去吧,我看看。”凤娟显得很老练。 “大夫,请问一下卢军医在哪里。”曾连长说,“我们想找卢军医给教导员看一看。” “呵,这是哪路神仙啊,进医院还要挑大夫。”凤娟说,“卢军医不在,你们看不看,不看了就把人抬走。” 苏遇看出来,凤娟是装作生气的。曾连长很为难地看着苏遇。 苏遇对曾连长说:“别找什么卢军医了,凤娟医生看外伤,比卢军医更厉害。” 曾连长别无选择,只好让战士将苏遇抬进急救室。 凤娟让护士用剪刀将苏遇的裤子剪开,用药水清洗了伤口。 “怎么会摔得这么严重?”凤娟认真的处理着伤口,“忍着点啊,我看看伤着骨头没有。” “嗯,嗯,应该不至于吧。” 凤娟戴上手套,捏住苏遇的膝盖骨,来回转圈,苏遇疼得额头冒汗,硬是撑着没叫出一声。 “你不出声也不对。”凤娟说,“哪里疼,你要说出来。” 苏遇嘴唇抖着笑了笑。 凤娟又捏揉苏遇的膝盖。 “哎,疼。”苏遇说。 “这儿呢?这样转疼不疼?” “疼。” “这样呢?”凤娟将膝盖骨往上提。 “这样不疼。” 凤娟又检查了一会儿,摘掉手套说:“问题不大,骨头没受伤,就是皮肉之苦,伤口包扎好,不要感染,过几天换换药。七八天的样子,就没事了。” 苏遇长长出了一口气,万幸。如果自己的膝盖骨出了问题,那得给特务营带来多少麻烦啊。小树还不把曾连长给吃了。 “谢谢凤娟。” “你咋也变得这么客气了。” 正说着,云芽端着医药盘子进来了。 凤娟说:“来,云芽,把药端过来。” 云芽刚走两步,发现是苏遇,愣了一下,随即把药盘子递给身边的杜鹃,转身出去了。 凤娟笑着说:“瞧,人家还在生你的气呢。” 苏遇无奈地摇了摇头。 凤娟给苏遇包扎伤口的时候,苏遇问:“卢起哥呢?怎么没见他。” 凤娟没说话,一直把伤口处理完,才趴在苏遇耳朵边,悄悄地说:“去执行一项秘密任务,保密,不让说。” 苏遇还是有些好奇,问:“去哪里了?” “通安县,一早就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