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看到小树，像是蝴蝶看到花，松开马的缰绳“飞”了过去。 　　 到了小树跟前，先敬了个军礼：“石营长，我奉女子独立营英子营长之命前来向你报告，女兵营正在火速赶往虎口县支援特务营。” 　　 小树很随意地给杜鹃还了个礼，看不出来他脸上的表情是高兴，还是惊喜。 　　 苏遇一听，援兵到了，马上问：“他们走到哪里了，什么时候能到这儿？” 　　 “指导员，英子营长应该已翻过花萼山，再有一个小时可以到达虎口县城。”杜鹃说话的时候，脸上总是挂着笑容。 　　 “好，我就知道虎哥留有后手。”小树将手里的包袱掂了几下，扔给苏遇：“二哥，这东西还是你来保管吧。” 　　 “云芽，你也在这儿？”杜鹃拉了一下云芽的手，“好久不见了。” 　　 云芽有些不知所措。以前，她在女兵连的时候，一个朋友都没有，她对杜鹃也没有印象。可是杜鹃竟然还记得她。 　　 “哦，我是跟着指导员的。”云芽勉强地笑了笑。 　　 “杜鹃，女兵营来了多少人？”苏遇问。 　　 “三个连齐装满员。”杜鹃说，“哦，石营长，英子营长还说，让你提前给女兵营留好阵地，这可是女兵营组建以来打的第一仗，绝不能让首长和同志们失望。” 　　 小树听了这话，淡淡地笑笑，说：“等英子营长来了再商定吧。” 　　 几个人进了屋子。 　　 城北边的炮声越来越近了，庄园里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杜鹃的到来，把苏遇与小树的矛盾暂时冲淡了。可小树心里仍有不满，他还是不搭理苏遇。 　　 杜鹃不晓得前面发生了什么，对云芽和苏遇问长问短。她是在跟苏遇和云芽说话，可她的眼神却不时投向小树。 　　 小树像个独坐中军帐的大将军，拿出抹布，仔细擦拭他的手枪，似乎对守卫虎口县城胸有成竹。 　　 苏遇知道特务营就那几百号人，怎么能抵得过周唤天的一个旅？但是，在守城这件事上，苏遇是外人，小树才是指挥员。 　　 杜鹃还在跟云芽说话。 　　 苏遇对云芽说：“云芽同志，女兵营马上要来了，你若想当兵，就趁机加入吧。” 　　 “那你呢？还当我们的指导员吗？”云芽说。 　　 “不会再当指导员了吗？”杜鹃说，“英子连长都当营长了，苏指导员也该晋升了吧。” 　　 “呵，还晋升呢，我还是去炊事班当伙夫吧。”苏遇说着就往外走，同时，对云芽说，“云芽，走，跟我走。” 　　 “去哪儿？” 　　 “走吧，去看看今晚有什么好吃的。” 　　 “我才不去呢。”云芽刚说完，看到苏遇给他使了个眼色，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赶忙跟着苏遇跑了出来。 　　 屋子里只剩下小树和杜鹃。 　　 “石营长，你到特务营，就再也没回过女兵营，大家伙都挺想你的，你有空了回去看看你的部下” 　　 “哦，忙啊。”小树把枪擦了一遍又一遍。 　　 “石营长，虎口县城能守得住吗？” 　　 小树摇了摇头，反问杜鹃：“你怕吗？” 　　 “不怕。”杜鹃的脸上带着微笑，“当初在通安县就没怕，今天在这儿也不会怕，以后，不管到哪里都不怕。”她说话时语速很快，态度也很坚定。 　　 “当干部了，进步挺快啊。”小树说。 　　 “小小的排长，算啥干部嘛？跟战士一样。”杜鹃说，“石营长，你腿上的伤都好了吧？” 　　 小树站起来，在屋里走了一圈，“早就好了。当初多亏你啊。” 　　 “哎，都是革命同志嘛，不用客气的。”杜鹃笑得很甜，“石营长，还在练字吗？” 　　 “唉，没时间练啊。”小树想起来，他俩被困通安县城龙善人家的盐井里，没事可干，杜鹃就用树枝地上写字，都小树认字。时间过得好快，一晃几个月过去了。 　　 那时一个是副连长，一个小战士。如今，一个是营长，一个是排长。 　　 两个人似乎都在找话题，可是又不知说什么好。 　　 “哎，你吃过……”小树说。 　　 “你有……”杜鹃说。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来，都笑了。 　　 “你想说什么，你先说吧。” 　　 “你先说吧。” 　　 两人还在推辞，警卫员跑了进来报告，女子独立营来了。 　　 小树立即将手枪装入枪套，快步走出屋子。杜鹃也跟了出去。 　　 …… 　　 院子里，英子正和苏遇边走边说着什么。小翠跟在他们身后。 　　 云芽远远地坐在井边，一手抱着包袱，另一只手随意扔着石头。 　　 小树快走两步，向英子敬礼：“营长好。” 　　 英子笑着说：“小树副连长，连升三级，直接当营长，真是了不起啊。” 　　 小树笑道：“都是组织的信任。” 　　 苏遇说：“你们二位都当营长了，我可还是个小小的指导员啊。” 　　 “别着急嘛，好事还在后头呢。”英子说。 　　 三人进了屋，英子收起笑脸，传达了铁虎部长的指示。以特务营为主力，女兵营作辅助，拖住来犯之敌，为红军主力攻占万源县创造战机。 　　 “红军主力什么时候开始进攻万源县城？”小树问。 　　 “我们从通安出发时，大部队已经向万源开进了，”英子说，“估计今天晚上，或者明天就可能发动攻击。” 　　 “也就是说，咱们两个营的兵力，要拖住周唤天一个旅的兵力，直到红军主力攻下万源县城？”苏遇看着英子。 　　 “铁虎部长就是个意思。”英子说。 　　 “冷部长也太看好咱们了。”苏遇说，“供给部就这点家底，他也不心疼。” 　　 “虎哥肯定也有他的难处。”小树说，“能派出女兵营，已经不容易了。” 　　 “小树营长，你是怎样布防的，我们营的兵力怎么用？”英子的干练，配得上女子独立营营长的职位。 　　 “我是这样考虑的。”小树在桌子上摆开几个喝水缸子，“虎口县城很小，城墙也不是闭环。我们如果死守，跟敌人拼消耗，咱耕不起。” 　　 “那你是想放弃县城？”英子问。 　　 “也不是。”小树说着挪动那几个缸子，“这是县城，那儿花萼山，这块儿就是咱所在的庄园。敌人从城北来，地形平坦，大路朝天，推进很快。我们没有办法设防，县城也经不住敌人炮火。所以我将兵力分散到城内的各处，准备跟敌人打巷战。让他们的火炮发挥不了作用，敌人在明处，我们在暗处。他要消灭我们不容易，他想安稳的占据城池也不行。” 　　 “女兵营你准备怎么用？”英子问。 　　 “女兵营作为预备队，隐蔽到花萼山北坡。如果敌人攻势猛烈，我们特务营拼得差不多了，敌人也疲惫了，你们再发起冲锋。” 　　 “这不行吧。”英子走到桌前说，“你一个营的兵力，撒到县城里，就找不见了，怎么可能对敌人构成威胁？敌人一旦占领了县城，很可就会抽出部分兵力回防万源。那岂不是达不到作战意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