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进入了第四个年头，新年伊始，苏远就感觉到这将是一个不平凡起伏跌宕的一年，在国际国内甚至对自己都将是一个考验。这个感觉首先来自年后的一次酒会。 汪伪政权经过紧锣密鼓的准备安排，即将在南京成立与重庆相抗的政府，在一次筹备宣传宴会中，苏远遇到了德国的领事考尔，考尔是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不过他对日本人并不怎么看得上，而且一直以来通过苏远获取中国的特种矿产，并且销售德国包括武器弹药在内的大量物资获利，他有意将这种关系保持进行下去。 俩人关系还算融洽，不过所有的关系都建立在利益之上，俩人在公共场合并不多见面，而即使见了面也仅限于打个招呼，毕竟所经营的都是一些战备控制物资。 不过这一次考尔却有些热情的和苏远打招呼甚至是攀谈起来，“苏先生，”考尔竟然称呼道：“您过的可是顺风顺水呀。” “大家彼此彼此，你们德国在国际上展露风头，你这领事也是有点目空一切了。”苏远回道，俩人虽然在静处少有人经过，但都低声保持着一种谨慎。 “哈哈。”考尔得意的笑了笑而后回道：“苏先生，今天正好告知你一件事情，关于我们向你采购的钨沙等矿物，今年我们准备做一下调整，和你最后定的那一批完成之后，我们不准备再从你手里购进了。” “哦，找到新的卖主了。”苏远不动声色的回道，但心里明白，在中国想搞到这种特殊的金属矿产可不容易，需要在国统区控制地区获取，还要通过路上层层盘查运抵上海，最后在上海还要通过日本以及特务的检查，没有全面的关系是上不了远洋货轮的。 “那倒不必，再说怕是没有能和你相比的了。”考尔回道：“不过鉴于我们良好的关系，我努力一下还是可以的，不过这价格……” “这事本就费心费力，还需要打通各个环节。”苏远则回道：“至于价格作为老朋友了，就是你当初急需甚至焦头烂额时我也没没抬的离谱，而且我从你手里也是进入大量物资，照你说是不是也该放低一下价格。” “嗯，这件事我还要通知你一下。”考而随即回道：“考虑到我们和日本盟友的关系，今后关于战略方面的物资我们将要慎重考虑了。” 对方竟然转变的如此之快，苏远考虑到可能与西欧战事有关，德国占领了波兰，又和苏联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这让执行绥靖政策的英法等国等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对德国的崛起无疑是养虎为患。而种种迹象表明，德国已经有意西进，已经在边境部署了大量的部队以及装甲坦克…… 考尔有这种态度，那是自认为德国能够迅速占领西欧，如此自然不再需要千里迢迢从中国获取运回制作武器弹药所需的特种金属。可是他就那么有把握，英法也不是吃素的。而这个问题自己和理查德早就探讨过，理查德可是信心十足，英法联军加上比利时卢森堡等国兵力加起来足足有三百多万，与德国兵力相当，而且还有经营多年的马奇诺防线，虽然进攻毫无胜算，但防守确实绰绰有余，用理查德的话，在马奇诺防线前，德国就是再多一倍的兵力也无法突破…… 而如理查德所说，那战争就会持久，德国需要大量的生产武器弹药，没有特种金属他生产个屁，而除了中国又能从哪里获得？苏远判断考尔的态度并不像是虚张声势来打压价格，那就是说他们有信心在短期内解决西欧，这可能吗？ “你以为英法和波兰一样一个月都顶不住？”苏远故意挖苦道：“一旦纠缠起来，你们更需要我的物资，你这样的态度到时可别怪我抬价。” “哈哈，那你就自己留着吧。”考尔却得意地回道，而苏远的话无疑是刺激了他，他随即说道：“年前我回国述职，遇到了我的老朋友古德里安将军，对此他是十分有信心的……”考尔虽然被激但还是克制着不想深说。 “你可拉倒吧。”苏远立即回道，对古德利安他是知道一些的，抗战前中德像是抱团取火，互相从对方那里获取帮助，中国不但接受德国武器建立德械师并邀请德国人协助训练指挥，还派遣大批军官到德国学习深造，而且其中一些就是苏咏选派的，回国后自然拜访，苏远也见识到几位并听他们说起古德里安，他的装甲战争理论得到上级以及政府的支持，认为坦克部队将是在战场上真正起作用的部队，把坦克打造成高效的突击力量组成高效合成部队，以强大的火力摧毁敌人阵地而后以坦克进行突破追击…… 苏远有时甚至会想象，一大群乌压压的移动的钢铁堡垒还带着强大的火力碾压的情境，不过此时不能让考尔太得意，他轻蔑的说道：“那只存在于想象，难道就没想过真正投入的难度，你们在西班牙内战以及奥地利不是实验过吗，好像不怎么成功，抛锚的拉稀的，还想用来对付英法，他们可不是软柿子。再说，你们那坦克能爬山吗？马奇诺好像是山地吧，别到时摔的零件都找不到了……” “哼，马奇诺的确难以攻破，但法国人拘泥保守，投入大量钱财修建一道防线，他们怎么不环绕法国修一圈。”考尔同样刻薄的回道：“在他的北方却是平原，用你们中国的成语叫避实击虚，只要突破北部防线那就是一马平川，即可绕到他的背后也可直逼巴黎……”说到这考尔立时闭嘴了。 “一厢情愿。”苏远则回道。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考尔回道，而此时他已经意识到说多了，而随即说道：“你还是考虑一下你的经营吧，不过我们毕竟算是老朋友，如果你的价格可以放松的话，我还是可以努力撮合……” “没意思，我还不如找美国人，”苏远回道：“他们虽然不需要特种金属，但是桐油却是急需且大量，人家又没参入争斗，倒是可以加深一下。” “你……”考尔对于苏远的软硬不吃是领教了，但接着有些威胁的的意思说道：“我们和日本毕竟是盟国，我又知道你真实的身份，一些事情很难办的，以前是有生意往来，但如果……”他还是想从苏远获利并不想轻易舍去。 “嗨，你知道当年我是带兵打仗的，”苏远却回道：“在这里低三下气的早就厌烦了，而我现在还只是一个中校，当年一二八时我可就已经是上尉了，就我那在鲁南的那支部队，都已经是警备团的编制，代理团长都是上校，而且现在有扩编为警备旅的迹象，那可是少将军衔了，现在我钱捞够了，也该想法回去提升一下官位权势了。可上面就是不想放，我真是愁的呀……” “哈哈，你真的这么想，那我也可帮忙制造一个不可推卸的缘由。”考尔有些将信将疑随即试探了一下。 “好呀。”苏远立即应道：“嗯，那我现在就走，我先回重庆述职，嗯，你们大使和我们戴老板关系不错，正好见一下，你帮了我也把你的功劳透露一些，咱们这么些年经营，你可是为德国挣了不少钱，总得有二三十万吧。”苏远说的钱数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毛都不算，可是一个人的话可就是巨大的财富了，而这其实就是考尔自己所扣所得…… “哈哈，我是说笑，我们可是老朋友了。”考尔明白眼前的人极难对付的，对方看透也摸清了自己，而且也有恃无恐，他的身份绝不能是自己所敢泄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