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牺牲
门一打开,小英和尤林一起迎上来,小英帮妈妈卸下米袋。 尤林看了看表,对小英说:“我得再去海边侦察一下。” “你先去吧。”小英说,“我也要去再找特派员同志汇报。” 尤林开门出去。 妈妈沉默了一会,问女儿道:“尤林他们要走了么?” 游击队员在她家里居住这么一段时间,她一直把他们当做亲人。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感情,反正听说他们要走了,她心胸就象压住一块大石,感到很不舒服。 这也难怪,天南地北,两个世界,以后做梦也难再见,教她怎么不难受呢? “妈妈,你怎么啦?” 小英见妈妈默默不语,也猜到了几分原因。 “没什么,让我歇一会儿。”妈妈坐下,又问小英,“尤林他们这次回去,不会再来吧?” “可能不来,把这最后一批人护送回去,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你怎不也一道去?” “这要组织决定。”小英说,“妈妈,如果我也进了游击区,那么你跟弟弟在这儿行吗?” “不用你担心!我同小明也可以去游击区的,让小明跟赵少康他们当红小鬼,我替游击队烧火煮饭洗衣裳。” “那么我们全家搬到游击区去?” “那当然,不过你得先跟尤林商量。” “不,我要马上请示特派员同志!” 小英异常兴奋,她觉得,这是一个新的重要问题。抢救文化人的工作已完成了,她原来是由部队派来的,现在也该回部队去。弟弟妈妈都一起去,全家参加革命,估计组织上是会同意的。如果同意,那么饭后就可以收拾行装了。 小英想着,兴奋地走出门去。 妈妈在屋里收杂物,顺手拿起扫帚扫一下地面。 “大娘,尤队长呢?”周夏文从地下室上来,谦逊有礼地问。 “他出去了,我替周太太买了点药,你拿去给她吃吧。”小英妈一边说话,一边找药,但找遍所有衣袋、提篮以至米袋,都找不到。 “奇怪······”小英妈回想着说,“明明我是把钱交给药房老板的,他也拿了药出来,可为什么就不见了呢?……呵,我糊涂了,那药放在柜面上忘记拿,我就匆匆提起米袋回来赶煮饭了!” 小英妈这么一想,心急了,也没考虑周夏文是否会煮饭,就把那袋大米交给老周说:“你把这米拿到厨房先去煮饭,我到药店去把药捡回来。” 小英妈走后,老周便扛着米袋,走进厨房去。 小英妈匆匆地把门倒扣的时候,早被躲在墙角一边的魏深谋发现了。这个青天白日军特务、王九天手下的汉女干头目,自从那天偶然发现周太太的身影走进这房子之后,就引起了他极大的怀疑,只是这屋子门前贴有“皇军通告”,他才不敢胡来莽撞。 今天早上,他派两个侦缉来拍门,吃过“皇军”的耳光,小侦缉们再也不敢来冒犯了,但魏深谋却不肯就此罢手。 他要亲自到这里详细观察,当他看到小英妈背着来袋进屋,就断定这屋内住的,决不是什么“皇军”。因为“皇军”的米,不是到市面的米铺买的,所以他等小英妈关门走远了,便壮着胆,站到门前,把门推了一推。 怎知,小英妈仓卒间没把门关牢,竟给他推开了,魏深谋乘机走进客厅,正打量着屋里的陈设。忽听门外有脚步声,他做贼心虚,竟慌里慌张地躲进卧室里去。 进门的是老梁师傅,他见门没有关,屋里又没人,十分惊讶!惊叫起来:“有谁在家?” 老周闻声,从厨房走出来说:“呵,梁师傅来啦!” “大娘呢?” “去药店拿药,一会就回来,您请坐!” “怎么门也没关?” “是吗?大娘刚刚出去,是她忘记了!” “太大意了!”老梁说,“告诉大娘,要小心!我还有事。没空等她。她回来,请叫她马上煮饭,大家吃了饭好走路。” “走路?一天总得步行几十里吧?”老周有点担心地说。 “我的内人……” “不用担心,坐船去,我开船送你们走。”老梁随口回答。 吩咐过后,他又急匆匆地离开,临出门还再三叮嘱小心、关好门。 老周关好了门,正转过身去,冷不防陡地魏深谋从卧室窜出来,把手枪指着他的胸肺。 “哎呀!”老周十分震惊,“你······” “不认识了吧!”魏深谋恶狠狠地说,“你这门口贴上皇军通告,够难找了,却难不倒我。现在,任你变成孙猴子,也跳不出我如来佛的手掌了!” “无耻的汉女干,走狗!”老周镇定下来,怒火上升,严厉斥骂。 “别叫嚷!”魏深谋举枪威胁着,“跟我走吧!” “我不怕你!”周夏文不肯走。这时,他已下定决心,把生死置之度外,全不理睬那支对准自己的手枪。突然,他伸手指着室内,魏深谋以为有人出来,刚扭转头去,他已从夹壁里取出藏在那里的备用手榴弹,猛向魏深谋一掷,大喝一声:“我跟你拼了!” 这手榴弹是今天早上他听小明说过藏在那里的,但却不懂得怎个用法。眼下,他一发急起来,只管把它拿起来就掷出去。 魏深谋原是个孱头,刚才走进屋里,已惊魂不定,现在见老周掷过来的手榴弹在自己的脚下打滚,更吓得魂魄不全,惊叫一声,夺门逃遁。 “喂,快来人呀!”老周打开通地下室门,高声呼喊。 陈山和赵少康闻声急上客厅,问:“什么事?” “有个汉女干闯进屋来!” “在哪儿?” “跑出去了。” 陈山和赵少康冲出门外,查看附近,不见踪影。 回到屋里,尤林正从地下室出来。 “慌里慌张的干什么?”尤林不知出了什么事情问道。 “有敌情。”赵少康急促地答。 “什么?”尤林大声再问。 “出事了。”周夏文说,“上次抓我的那个特务汉女干魏深谋,刚才闯进屋来又要抓我。” “吓,那么你们两个呢?”尤林严厉地责问两位游击队员。 “我刚回来,赵少康在 情况十分紧急,尤林不再多问了。 他果断地立即命令:“这地方已暴露了,马上转移!” 魏深谋慌慌张张地逃走出去,路上遇上一队巡逻的侦缉队。他忙把那班贼兵叫住,截住路上的一辆汽车,载着他们直向巾英的住屋驶来。恰好小英妈拿着药从药房出来,正往家里走,魏深谋认得,便不由分说,叫贼兵把她捉住,强硬把她拖上车来。 小英正走在回家的路上,见贼兵捉了妈妈上车,知情况不妙,急从小路跑了回来,一见尤林他们尚在,就大声呼叫:“快走,敌人来了!” 尤林探头从窗外一看,敌人的汽车临近门前,他立即下令道:“小英、陈大山带周先生同大家撤到海边!我和赵少康在这里掩护。”一面拔出手枪,“啪、啪”打了两枪,顶住敌人。 小英和陈大山领着周夏文下了地下,尤林、赵少康守着屋子,继续同敌人枪战。双方相持了一会,附近的贼兵闻讯赶来了,还来了一小队日本鬼子兵。敌人叫喊着要冲进屋来,赵少康从窗口打出一轮快掣驳壳枪。 “看准点打,不要浪费子弹。”尤林提醒赵少康道。 敌人乱叫乱嚷,机枪步枪齐发。尤林和赵少康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两人依靠坚厚的墙壁作掩护,沉着应战,敌人一时攻不进来,已经有好几具死尸倒在屋外了。 战斗持续了将近半小时,尤林估计同志们都已转移,忽见一颗手榴弹从外面扔进屋里,正落在他身边冒烟。他毫不犹豫地拾起那手榴弹,熟练地从门口反掷出去,只听“轰隆?”一声,手榴弹在外面爆炸了。 就在这一瞬间,尤林挥手招呼赵少康:“走!” 两人进了地洞,倒关洞门,屋里的陈设依旧,只是空无一人了。 敌人攻不进屋,魏深谋想出一条狠毒的计。他叫两个贼兵押着巾英妈向前冲,拿妈妈当人质,让屋里人有所顾忌,不向外面打枪。果然有效,屋里停止了枪声。 “打呀,打枪呀,鬼子汉女干跟着我进屋了!”小英妈大声呼喊着,挣扎着。她多么希望屋里继续打枪出来,她绝不顾忌自己的生死,只要能打死汉女干鬼子就好了。可是奇怪,屋里一枪不发,敌人推着她,竟然冲进了屋里。 屋里空荡荡的,不见有人。 “人呢?”日本军曹也进来了,追问魏深谋。 魏深谋的胖脑袋歪了一歪,瞪着凶恶的眼睛,厉声喝问小英妈:“你说,人逃到哪里去了?” 小英妈心中有数,昂首不答。 “赤色革命军的,哪里去了?”日本军曹也吹须瞪眼,脸发凶光。 “到处都有。”小英妈说话的声音,镇定,铿锵,坚强有力。 “在哪里?”魏深谋问。 小英妈不予理睬,她觉得再回答这些汉女干走狗的话,就降低人格了。 “你的不说,我打死你!”日本军曹举枪威胁着。 “哼,怕死的就不是中国人!”面对鬼子,小英妈更要显示中国人的本色。 “八格!”日本军曹怒气冲冲地动手刮过一巴掌,喝令:“跪下!” 小英妈挺起腰杆,怒不可遏地申斥鬼子; “笑话,你是鬼子强盗,我为什么要向强盗下跪!” “跪下!”魏深谋大喝一声,一掌推倒了小英妈。 小英妈倒在地上,一眼看见身旁有个手榴弹,就是刚才周夏文向魏深谋投掷的那个手榴弹。她一手把它抓住站将起来,拉紧导火线,理直气壮地喝令敌人:“狗强盗,你们都给我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