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已经进入了1916年，但是按照农历，却是一年的最尾。 　　 今夜，是除夕夜。 　　 金津古渡的近卫军营地，各部队以连为单位组织聚餐。 　　 高级军官则聚集在小礼堂，聚餐之余，还有军艺团的演出。 　　 军艺团，是近卫军艺术团的简称，团长，正是常小玉。 　　 常小玉如今也参军入伍了。这支军艺团正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当然，在挑选团员的时候，都要经过周素馨的点头。 　　 军艺团的骨干，正是易俗社的新生力量，周素馨不点头，她们也走不了。 　　 常升望着台上的妹妹，心里感慨万千。 　　 妹妹真不傻。相反，傻的是自己。现在妹妹已经有了军衔，正大踏步的向前进。在军队里做事，比当个办公室主任还有前途的多，而且接触秦牧的机会也大大增加了。 　　 军艺团是军队的一部分，是近卫军对内对外的宣传窗口，这支队伍非常关键，秦牧直接掌握在了自己手里，都不让周素馨插手。 　　 这样一来，常小玉就受到了秦牧的直接领导，和秦牧见面的机会大增。而且见面还不是简单的见面，每次他们都有深入的交流。 　　 艺术当然要交流了，不交流，无艺术。 　　 军艺团的第一个节目就掀起了联欢晚会的**。 　　 “向前，向前，向前！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脚踏着祖国的大地， 　　 肩负着民族的希望， 　　 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 　　 这一首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也是近卫军的军歌。 　　 在壮阔的大合唱中，会场的气氛瞬时被抛向顶点。所有人，不分台上还是台下，全都军姿笔挺，高声歌唱。 　　 这里，有宋老年，常升，沈波这样的老近卫军战士，也有出身自山东难民的新战士。 　　 这些战士，都是家里遭受到日军屠杀，侥幸逃出性命的。他们对日本人有着刻骨的仇恨，对新生活有着深切的爱戴。 　　 他们有着最坚定也最纯粹的信念，加入近卫军，报仇雪恨，保家卫国。这个家，现在就是米脂。 　　 他们训练最刻苦，工作最投入，所以在短短时间内脱颖而出，进入了近卫军军官阶层。 　　 整个会场中唯一尴尬的，是几个不穿军装的女人。她们是医生和护士。 　　 吴昕就是其中之一。打仗，不能缺少医疗救援。只是现在米脂很缺少这样的专业人士。有数的医生和护士，全在医院里面。 　　 而这些人的出身普遍比较好。比如吴昕，她家在苏州，家庭环境很优越。否则她也不能进德国人的医学院学习。 　　 这样的出身，让她对于加入一支全新的军队，心存疑惧。也没有这个必要。 　　 而且她的老师是德国情报官，秦牧也不敢要她。 　　 即便让她随军行动，秦牧也是经过慎重的考虑。 　　 **对这些人，尤其是吴昕，经过了全盘的摸底，最终给秦牧的汇报是，可以使用。 　　 秦牧不着痕迹的望了望吴昕。他心里为了这个姑娘感觉到一点荒诞。因为彭祖的探案手段，那是匪夷所思。 　　 他变成了吴昕的亲近朋友，比如有一次彭祖就变成了舒曼女士，去近距离侦查了一番情报。 　　 彭祖行事很有分寸，这件事吴昕根本就没发现问题。 　　 正是因为彭祖了解到吴昕纯粹是个医学生，不是德国情报机关的下线，秦牧才把吴昕带了过来。 　　 只是她不能穿军装。 　　 近卫军是一支神圣的军队，如果不是发自内心的热爱，自己有着强烈的渴望参军，近卫军是不会要那些人的。 　　 不知不觉中，舞台上换了一首歌。 　　 军艺团的团长常小玉，一身漂亮的军装，精致的皮靴闪着亮光，正动情的唱起了《喀秋莎》。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漫的轻纱，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 　　 姑娘唱着美妙的歌曲，她在歌唱草原的雄鹰，她在歌唱心爱的人儿，她还藏着爱人的书信 　　 ……” 　　 军艺团所有的歌曲，全是传世经典。这当然了，秦牧比别人多了近百年的历史，而且是飞速发展的百年，无论是物质方面还是文艺方面，二十世纪相对于之前的时代，都是爆炸性发展。 　　 秦牧有的是能抄的，所以他当然抄的每一首歌，全是经典中的经典。 　　 这首歌曲创作于1939年，但当时并没有流行，是两年后发生的苏联卫国战争使这首歌曲脱颖而出，并伴着隆隆的炮火流传了开来。如此说来，恰恰是战争使《喀秋莎》这首歌曲体现出了它那不同寻常的价值，而经过战火的洗礼，这首歌曲更是获得了新的甚至是永恒的生命。 　　 这首爱情歌曲竟在战争中得以流传，其原因就在于，这歌声使美好的音乐和正义的战争相融合，这歌声把姑娘的**和士兵们的英勇报国联系在了一起，这饱含着少女纯情的歌声，使得抱着冰冷的武器、卧在寒冷的战壕里的战士们，在难熬的硝烟与寂寞中，心灵得到了情与爱的温存和慰藉。 　　 战后，苏联当局为了表彰《喀秋莎》这首歌在战争中所起到的巨大鼓舞作用，专为它建立了一座纪念馆，这在人类的战争史和音乐史上，应该是首例。 　　 这样一首歌，打动了所有军人的心。 　　 尤其是沈波，虽然他还是没得到常小玉的青睐，但是沈波决不放弃。 　　 常小玉收获了满场的掌声，沈波拍的手都快肿了。 　　 近卫军的这一个除夕，就在美酒和歌声中度过。 　　 相反的，河对岸的两支部队就比较悲惨了。 　　 如果没有卢占魁的独立队，郑金声这个除夕也能过得不错。包头是个商业交易聚集点，南来北往的客商带来了大量的货物。 　　 郑金声手里很有点东西。他不缺粮食，也不缺肉和酒，但是他没法让手下弟兄放开了喝，因为城墙外还有一群土匪，正随时准备打进来。 　　 卢占魁就更惨了。虽然他们这支土匪改了名字，叫独立队了，但是本质还是一群土匪。 　　 他们居无定所，到处流窜，居住条件很差。 　　 不过卢占魁不论到哪里，都带着一部收音机。这个收音机，是他最宝贝的东西。 　　 因为靠这部收音机，他能了解天下大事。 　　 这一次攻打包头，全是他根据收音机里面听来的消息，做出的决定。 　　 袁世凯称帝了。卢占魁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简直以为是个假新闻。 　　 袁世凯，多精明的一个人，可以说没有他点头，满清还没那么容易下台。 　　 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卢占魁觉得如果自己是袁世凯，处在那个位置，打死他都不会称帝。 　　 这是“逆潮流而动”。这句话是他从周素馨的广播中听来的，卢占魁深以为然。 　　 用他自己的话说，这就是老寿星上吊，找死。 　　 紧接着，收音机里面传来了天下各处的声音，几乎无一例外，全是反对。 　　 这种情况其实很古怪。袁世凯称帝之前一段时间，一些电台广播是支持他称帝的。可是没想到他称帝之后，这些曾经支持他的人，很多都掉转了枪口，开始指责袁世凯。 　　 卢占魁当然不知道，这背后有美生会的身影。他只是觉得袁世凯太愚蠢，现在也太悲剧了。 　　 可是袁世凯的悲剧，却是自己的机会。 　　 辛亥革命那一波，卢占魁没赶上。他那时候哪知道天下大事，还一门心思当土匪呢。 　　 二次革命那一波，卢占魁还没收音机。 　　 可是这次护国战争开始，卢占魁已经不是原来的卢占魁了。他有了收音机，而且他聪明的选择了相信周素馨的声音。 　　 米脂的广播，代表着秦牧的意志。卢占魁被秦牧给吓坏了，同时，他也佩服这个年轻人。 　　 秦牧说的话，他都信。 　　 秦牧反对袁世凯称帝，支持对北洋军的打击，那么卢占魁闻风而动。 　　 他也想借着这一次运动，穿上官军的衣服。老子不当土匪了，要当官。 　　 当时秦牧让他去归绥方向活动，可是卢占魁哪有那个实力。归绥，是绥远的省会，那里有重兵。卢占魁就是一个土匪，他真干不了这件事。 　　 好在秦牧也没跟着他，不能拿刀逼着他干。 　　 卢占魁自作主张，就在归绥和包头之间这块地方活动。他打仗狡猾，行事谨慎，而这块地区也没有正规的武装可以抗衡他，所以卢占魁越发展越好。 　　 如今他有了一支三四千人的队伍。人数不是很固定，因为总有人来，总有人走。土匪吗，怎么可能那么纪律严明。 　　 卢占魁自封独立队大队长，他要借着这个非常时期，打败一支北洋军，算是对新事业，交出投名状。 　　 而他选择的目标，恰恰就是包头。这都不用想，因为归绥他打不过。 　　 可是他哪里会知道，包头是秦牧早就订好的目标，这里是他未来的钢铁基地。 　　 这下卢占魁是跳到了近卫军的刀锋下。 　　 只不过独立队和近卫军之间，隔着黄河。卢占魁的队伍毕竟不是正规的军队。他们没有近卫军远超同时代的作战条例。 　　 就算是北洋军，也未必会派出侦察兵去河对岸侦查，何况土匪。 　　 卢占魁一点也不知道，近卫军已经运动到了自己的背后，只隔着一条黄河。 　　 他如今正在帐篷里面，一边和手下大吃大喝，一边听着收音机。 　　 收音机里面传来周素馨柔美的声音：“在这除旧迎新的时刻，我送给大家一首歌：难忘今宵。” 　　 卢占魁最喜欢周素馨的广播。虽然他没有见过周素馨，但是周素馨已经成为了他心中唯一的女神。 　　 而且他把周素馨的形象，想象成了娜塔莉亚。毕竟他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就是娜塔莉亚。虽然当时娜塔莉亚拿着刀架在他脖子上，但是娜塔莉亚绝世的容颜，让卢占魁念念不忘。 　　 “难忘今宵，难忘今宵，无论天涯与海角，神州**同怀抱，共祝愿祖国好，祖国好。 　　 难忘今宵，难忘今宵，无论天涯与海角，神州**同怀抱，共祝愿祖国好，祖国好。 　　 告别今宵，告别今宵，无论新友与故交，明年春来再相邀，青山在人未老，人未老。 　　 青山在人未老，青山在人未老，共祝愿祖国好，共祝愿祖国好。” 　　 卢占魁以及在座的大小土匪，全停止了吃喝。 　　 他们都被这首歌曲迷住了。 　　 来年，多希望自己也如歌中所唱的，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