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为一两个月前发生的一件大事，秦牧是绝不会松这个口子的。 　　 铁路，是经济的命脉。在眼下这个时期，如果没有铁路，就无法连接榆林到包头一线。这样秦牧的重工业基地和石油基地就没法融为一体。 　　 正常情况下，秦牧绝不会答应这件事，大不了兵戎相见。黎元洪手里根本没有能打到陕北的军队——山西他就过不去。 　　 只是一两个月之前，山西发生了一件大事。 　　 袁世凯的称帝，直接引发了“护国战争”。护国战争是云南系蔡锷等人发起的，但是天下响应的很多。 　　 陕西也有人响应“护国战争”。 　　 陆建章别看在本书里面一直显得挺和善，但那是因为他只出现在和秦牧打交道的场景中。 　　 秦牧身份独特，陆建章自然表现的如老大哥一般。 　　 实际上陆建章号称“屠夫”，绝不是一个善茬。 　　 在陕西，陆建章大肆搜刮地方，激起了地方上很大的怨气。 　　 陕西的“护国军”，前身叫“逐陆军”，就是摆明旗号，驱赶陆建章离开陕西。 　　 后来陆建章派兵打败了“逐陆军”，但是“逐陆军”余下人员，借着“护国战争”，摇身一变成为陕西的“护国军”，继续攻城掠县。 　　 陆建章派了陕南镇守使陈树藩，带兵去攻打“护国军”。 　　 这样他还不放心，特意又派了自己的儿子，北洋陆军少将、第一旅旅长陆承武率“中坚团”赶赴富平进攻。 　　 结果当陆承武率军到达富平后，由于陈树藩的部下胡景翼阵前反戈而使“中坚团”全军覆没，陆承武本人也被生擒。陈树藩遂乘机宣布陕西独立。史称“富平兵变”。 　　 富平兵变后，陆建章恼羞成怒，滥杀无辜，甚至丧心病狂地要将西安城付诸一炬，后在多方反对、 阻拦下才作罢。随之，陆又穷凶极恶，**西安模范监狱，300余人被杀害，使许多无辜百姓成为冤魂，制造了空前大血案。 　　 陈树藩为取陆建章的地位而代之，便以陆承武的生命要挟，迫使陆建章答应让出陕西督军之职， 并向北京政府保荐陈树藩接替。1916年5月，陆建章离陕时，陈树藩召集省城官吏到西安八仙庵送行。八仙庵前排着500多辆大车，装的都是陆搜刮陕西人的民脂民膏。据统计其现金、古董、烟土、字画、皮货、珍宝价值约白银3000万两。 　　 （以上一段是史实。） 　　 秦牧来北京时候，陆建章已经从陕西下台了。 　　 正是因为这件事，秦牧动了心思。 　　 陕西宣布独立，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秦牧准备顺势宣布榆林独立。 　　 如今各地纷纷闹独立。这个独立不是分裂出中国，而是不承认**政府的管辖。后来全国那么多军阀，各自霸占地盘，怎么来的？这一波操作至关重要。 　　 秦牧本来就打着反袁的大旗，这下就可以趁热打铁，搭上这班车。 　　 他和黎元洪拿铁路交换的，不只是库伦镇守使这个位子，还有陕北镇守使。 　　 榆林独立，秦牧还要再进一步，坐上陕北镇守使的宝座。 　　 黎元洪对于秦牧要求陕北镇守使的位子不奇怪。米脂本来就是陕北的，现在他要自己帽子大几个级别，可以理解。 　　 黎元洪点头同意了。 　　 陈树藩在陕西闹独立，他要做陕西军政第一人，黎元洪自然不能让他自在了。陈树藩也不是他的人。 　　 显然给秦牧一个陕北镇守使的帽子，能让陈树藩坐立不安。 　　 这个位子，黎元洪痛快的给了。但是库伦镇守使这个位子，就让黎元洪感觉有点费解了。 　　 库伦，就是现在的蒙古首都乌兰巴托。 　　 乌兰巴托改名没多少年，历史上这里一直叫“库伦”。 　　 如今的外蒙，局势又不同以前。 　　 外蒙曾经以为沙俄是自己坚强的后盾，老毛子会支持自己对中国用兵，然后成立大蒙古国。 　　 可是结果却被沙俄摆了一道。关键时候，沙俄断绝了对外蒙的军火支持。 　　 这让外蒙人清醒了过来。 　　 如今外蒙的高层，很大一部分人觉得投靠老毛子，未必是好事。 　　 但是他们也没有和原来一样，成为中国的一部分。如今，外蒙是自治状态。 　　 简单来说，黎元洪管不到那里。 　　 管不到的地方，给你个帽子，有用吗？而且你要这个库伦镇守使的帽子，为什么？ 　　 黎元洪想不明白秦牧的打算。但是他盘算来盘算去，觉得这件事答应下来，似乎对自己没有坏处。 　　 于是黎元洪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秦牧这下头上的帽子一下大了不少，而且还是两顶。 　　 一个是陕北镇守使，这就是之前井岳秀的位置，后来张云山做了。只是张云山被秦牧给杀了，现在他自己坐了这个位置。 　　 另一个就是库伦镇守使的帽子。 　　 秦牧很看重这个职位。名不正，言不顺。有了这个帽子，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对外蒙开刀了。 　　 政治就是利益的分配。 　　 秦牧用米脂到榆林的铁路，换来了两顶帽子。 　　 暂时来说，双方都觉得满意。 　　 对于黎元洪来说，满足了日本人的要求，可以借到钱，政府可以运转下去。 　　 而陕西本就不归他管，实际他能管的地方没几个。陕北镇守使的帽子，和不要钱一样，白送。 　　 至于库伦镇守使，这个更是没有一样。就是给你秦牧，你能去上任吗？ 　　 这一下双方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黎元洪设宴，亲自款待秦牧。大事谈定了，这种宴会气氛就很融洽。 　　 私人宴会，黎元洪为了避免冷场，还请了不少陪客。 　　 冈村宁次，正是陪客之一。 　　 黎元洪有过旅日的经历，这年头的军阀，不是去日本取经，就是去英法德取经，反正总要去一个列强家里看看。 　　 也正因此，黎元洪才请了一个日本人做军事顾问，还是日本陆军中将，青木宣纯。 　　 不过青木不出席这样的场合，他派了冈村过来。 　　 冈村终于能近距离接触秦牧了。 　　 酒过三巡，气氛越来越轻松。 　　 “秦公子，我在日本时候，就听说过秦公子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今日之中国，像秦公子这样的人才，怕是再没有了。”冈村开口了。 　　 这句话明面上捧了秦牧，暗地里是把秦牧架在火上烤。 　　 大**的宴席，在座的哪一个不是人才？可是被冈村这样一说，似乎这些人连给秦牧提鞋都不配。 　　 就算以黎元洪的涵养，也多少有点感觉不是滋味。 　　 他们都知道冈村所谓的“闻名”是什么意思。 　　 秦牧在青岛干的那件事，把日本人彻底给耍的找不到北。 　　 这件事，也成为袁世凯对抗二十一条的本钱。你们日本人就是再厉害，还不是被一个中国人给耍的跟**似的吗。 　　 按说秦牧应该成为民族英雄一样的存在，但是不招人忌是庸才。凭什么你一个人就这么出色呢？全日本人都怕你，却拿我们不当人看。 　　 这话本来是谁也不能说的，可是冈村不在乎。他就当着全体中国人的面，毫不顾忌的说了出来。 　　 这下场面顿时尴尬了。 　　 “冈村先生，我在青岛也遇到过一个姓‘冈村’的。叫冈村太郎。当时手痒痒，没忍住，我亲手送他上了西天，去见你们的天照大神了。不过他也不孤单，陪他上路的，还有整整一个中队的日本人。不知道你认识不认识这个人？” 　　 秦牧的话好像炸弹爆炸，顿时震住了全场。 　　 冈村中队被秦牧杀光，这件事日本人秘而不宣。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瞒还瞒不过来呢。 　　 这件事，黎元洪等人真不知道。而秦牧也从没提起过。 　　 现在秦牧突然说他杀了一个中队的日本兵，大家都吓了一跳。 　　 这是真的假的？没听说秦牧带兵去了山东。在山东，就是秦牧和他那个洋情人两个。他们俩，怎么能杀了整整一个中队的日本兵？那可是两百来人呢。 　　 如今的国人，对洋人，对洋人的军队，有着本能的恐惧。 　　 他们真不敢跟洋人做对，更何况作战了。 　　 现在突然间有一个中国人，说起杀洋人和杀鸡一样。都不论“只”，而是论“中队”的杀。这太让人震惊了。 　　 同时秦牧特意提起了“冈村”这个姓，眼前的日本军官，又正好姓“冈村”，难道说…… 　　 而且秦牧说完这句话，冈村宁次一点反驳的意思都没有，这让大家觉得秦牧还真可能干了这么件匪夷所思的事。 　　 他们齐刷刷的把目光对准了冈村宁次。 　　 “不错，秦公子。冈村太郎，正是我唯一的兄长。现在我知道他死在了你的手里，在下深感荣幸。英雄，只有死在英雄的手下，才不枉此生。” 　　 冈村宁次连消带打，不但化解了紧张的气氛，还捧了一下死去的冈村太郎。 　　 这下连黎元洪对冈村都忍不住另眼相看。 　　 之前他只把冈村当作青木的代表，并未很重视。如今看来，冈村宁次也是个人才呀！ 　　 如果任由局面发展下去，黎元洪真不知道如何收场了。毕竟他还要从日本人手里借钱呢。 　　 只是没想到，秦牧却没打算放过冈村。 　　 冈村太郎对于秦牧来说，就是个普通的日本鬼子，可是冈村宁次不同。这个人，日后对中国人民犯下了滔天罪行，而且他在战后，还一直活到了82岁。 　　 最终冈村宁次是病死的。 　　 这让秦牧觉得天道不公。现在有了机会，秦牧准备替天行道一次。 　　 “那么冈村先生，你想不想替你兄长报仇呢？我给你一个机会，来和我决斗。” 　　 秦牧这话一出，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 　　 大家一时都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了。 　　 按他们正常的想法，东洋人，尤其是东洋鬼子兵，各个凶残无比，中国人不是他们的对手。 　　 如果换了一个中国人挑战冈村宁次，他们觉得肯定是找死。 　　 可是秦牧又不同。这个人说他一个人就杀死了一个中队的日本人。这样的武力，似乎全中国的军人都做不到。 　　 就算是冈村自己也做不到。 　　 那么说来，这次挑战，秦牧的胜面很大。只是不知道秦牧是用刀还是用枪杀的日本人。 　　 自八国联军侵华以来，列强从各方面不断打压中国，他们搞的一套，正和秦牧对外蒙搞的一套异曲同工。 　　 只是秦牧来自后世，他的手段更丰富，手法更高明。 　　 但是双方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就是从民族自尊心上来打击对手。 　　 如今国人的自信已经消失殆尽。全国也找不出来一个人，敢像秦牧这样，当面挑战日本军官。 　　 冈村宁次稍微一愣。 　　 他这时候再次对秦牧的认识起了变化。之前他以为秦牧就是个江湖骗子。江湖骗子有大有小，秦牧就是个大骗子。 　　 一时得手，那也是因为当时形势特殊。青岛战争正在进行的时候，谁敢想到有一个骗子竟然冒充日本陆军参谋**的侄子身份来行骗。 　　 这胆子不是包天，而是要逆天了。 　　 不过除了胆大，冈村并不觉得秦牧在武力方面有什么大本领。 　　 他认为秦牧是一个科学家——否则不能在米脂搞出那么先进的东西。 　　 但是科学家怎么可能还是一个武道家呢？冈村宁次认为秦牧是偷袭了大哥的中队。 　　 结果也说明了这一点，冈村中队是被炸药炸死的，一个个死无全尸。这一定是进入了秦牧设下的圈套，很可能是个地雷阵。 　　 冈村有了这个概念，他对于秦牧的决斗邀请，顿时有了想法。 　　 如果能光明正大的杀了秦牧，不但能给兄长报仇，还能狠狠打击中国人嚣张的气焰。 　　 同时，还能让自己的名头更响亮。 　　 毕竟秦牧一个人——或者说两个人，杀了整整一个中队的日本精锐陆军，而自己能杀了秦牧，岂不是更彰显自己的强大。 　　 甚至冈村还想只打伤秦牧，然后趁势给他捉去日本，这更加合乎上面的意思。 　　 而且在这个场合，当着**这么多高层的面，他如果不敢应战，对日本的形象是一个巨大的抹黑——原来日本人也有胆小鬼。 　　 “既然如此，我答应秦公子的请求。请问我们选什么武器？用枪还是用刀？” 　　 “随便你选什么都行。不过，中国人有自己的待客之道。作为主人，我礼让你三分。不管你用什么，我只用刀。” 　　 “承让！”冈村宁次起身对秦牧认真的说道：“我这就去挑选日期。找个适合决斗的好日子，我会通知阁下。” 　　 “好，不过我提醒你一句，最好三天之内。我事情很忙的，没时间多等。” 　　 “一定不会超过三天。” 　　 冈村说完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宴席。 　　 等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突然又传来了秦牧的声音：“冈村先生，忘了提醒你一件事。这几天你去挑个好棺椁，省的事后埋你时候你不满意。” 　　 冈村听到这话，差点当时就掉头回去掐死秦牧。 　　 他的一张脸气的几乎要滴血。这也太侮辱人了。难道你以为你必胜吗？ 　　 冈村恶狠狠的摔上大门。 　　 一声巨响，似乎打雷一般，让在座的全吓了一大跳。 　　 他们都扭头望着秦牧。 　　 秦牧见状，微笑的对大家说道：“大**新上任，又赏了我新的官位，这是我送给大**的礼物，还望大**不要嫌弃。” 　　 黎元洪这时候话都不会说了。 　　 这事，和我有关吗？是我能嫌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