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榆林都不缺煤炭，秦牧在米脂就建造了煤炭厂，电厂是以煤为燃料的，因为不缺煤，所以就不缺电。 　　 学生宿舍也拉起了电灯。这个学生宿舍，不是米脂县学生的宿舍，是秦牧特意为西安那些学生建立的。 　　 西安这个时期，还没有电灯。别看这群学生出自富贵之家，可是他们也没见过电灯。 　　 每到夜晚，学生们对着明亮的电灯，都有点不知所措。晚上这么亮，我们能干点什么呢？ 　　 既然不知道干什么，那就聊天吧。 　　 王文君和李思静来到院子里，望着天上的星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李同学，你想家吗？” 　　 “不想。” 　　 “不想你爹娘？” 　　 “不想。他们想把我嫁给一个大烟鬼。我才不想他们呢。我恨他们。”这也是李思静坚决留在米脂的原因。 　　 他爹亲自来米脂抓她，可是秦牧有个命令，谁也不可以强迫这些学生。秦牧自己不强迫这些学生的去或留，也不允许任何人强行带走他们。 　　 李思静的爹还想在秦牧面前动粗，结果秦牧还没说话，宋老年上来给李思静的爹俩嘴巴，然后直接就押出了会场。 　　 这下大家全明白了秦牧在米脂的地位——他就是土皇帝啊。 　　 王文君这才明白李思静为什么留下的这么坚决。 　　 “王文君，那你想家吗？” 　　 “好男儿志在四方，我当然是不想家的。”王文君拍了拍自己柔弱的胸口，做出一副很有气概的模样。 　　 “胡说，我看你是为周县长留下的。” 　　 “你才胡说。” 　　 若是之前，王文君反驳起来还不这么理直气壮，可是现在他和之前不同了。 　　 最开始他来米脂县，真是追随周素馨的脚步。即使周素馨根本就不正眼看他一眼，王文君也心满意足——这特么好像后世追星族啊。 　　 现在不同了。在秦牧的带领下，这些学生和来自上海的那些工人学生一起，亲手打造了这个全新的电力系统，甚至电灯电话的生产，他们也全程参与了。 　　 他们现在享受的一切，是他们亲手通过劳动创造出来的。 　　 劳动的确能改变一个人。之前的王文君，除了认字，什么都不会。虽然他家有钱有势，他不缺吃不缺穿，但是他不是一个摆设，他是一个人。 　　 人不是野兽，是有社会属性的。王文君如今十七岁，他到了懵懂的年龄——所以才为爱痴狂啊！可是除了爱情，他还要有男人的属性。 　　 他要在社会上立足。但是如果不按照他爹的安排，走他爹为他安排好的路，他能干什么呢？ 　　 王文君迷茫啊！ 　　 他不想走他爹给他划下的道——找个老婆生一堆孩子。他觉得那不是爱情，只是交易！ 　　 那是大人之间的交易，和自己无关。他要找属于自己的爱情，同时，也要寻找自己在社会上立足的基础——这一点他是下意识的。 　　 在没到米脂之前，这些都不存在。 　　 到了米脂之后，跟着秦牧和一群工友同学，从头到尾的完成了一个伟大的事业，他逐渐在这个过程中认识到自己的价值，有了一个人生定位。 　　 他，王文君，现在是电厂的技术员，上面有一个来自上海的工程师师傅带他，每天在电厂辛苦的工作，保证全县的用电。 　　 王文君有深深的自豪感，而且他找到了自己在社会上的定位——他的位置，是独一无二无可代替的。至少宋老年都代替不了他。 　　 劳动，带给了王文君脱胎换骨般的成长。在米脂的三个月，胜过他之前所有。 　　 他是因为这个，要留在米脂！当然，能看到周姐姐，也是一个重要的理由。虽然周素馨对他没半点私情，可是因为秦牧一直领导着这个集体做电力，周素馨时常带人来探班——跟看明星拍戏似的。 　　 每次周素馨来的时候，总是会带来许多好吃的，同时还会挨个慰问每一个劳动者。 　　 王文君就借着这个机会，和周素馨有了比较近的接触。甚至周素馨还亲口对他说了一句话：“好好工作！” 　　 为了这四个字，王文君忘我的工作着。 　　 今天，在灯影里面，王文君抬头望着月亮。他觉得月亮一定知道自己的心愿，会把自己的这份感情诉说给周姐姐知道。 　　 当然，周姐姐是有了秦县长，王文君也没奢求自己敢和秦牧比肩，但是男孩的感情是纯粹而不可遏制的。你不爱我，但是我爱你一辈子！ 　　 李思静看着王文君的样子，知道他又犯花痴了。 　　 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同学，她不能看着王文君一直这样，于是她没话找话的说道：“王文君，你师傅除了技术，还和你说别的吗？” 　　 听到李思静说起师傅，王文君收回了对女神的幻想，点点头说道：“当然说了。我师傅是同盟会上海支部的干事，他跟我讲了很多做人的道理。” 　　 “哼，他也和我说了。不过我没给他好脸子。”李思静习惯性的甩了一下**。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把一头长发给剪短了。 　　 周素馨就是短发，这个造型是秦牧给她设计的，就是《罗马假日》女主角赫本的短发。这个发型让周素馨化身成东方赫本，更加诱人。 　　 李思静一切都学周素馨，所以发型就直接接轨了。 　　 “怎么？庄龙师傅人很好啊。” 　　 庄龙，来自上海的大学生，是同盟会的干事。他是这一次上海来的人中学历最高的——留过洋。在米脂，他如今也是电厂的最高负责人。 　　 “我不是说他，我是说他们的同盟会，他们的头。” 　　 “孙先生，怎么了？” 　　 “他就会背后撺掇别人去送死，自己到在国外风流快活。” 　　 李思静这个认识，不是她自己的。这是她爹平日里闲聊，她听来的。但是还别说，这个认识真是一针见血。 　　 别看李思静是个女孩子，但是性格直爽，要不她怎么敢当着那么多人直接就“恋爱和**”呢。 　　 正是因为她的性格，她觉得男人吗，要敢作敢当，而不能跟老娘们似的，躲在人背后嚼舌头。 　　 更何况，那都不是嚼舌头，而是让人去送死。 　　 李思静是没看过后世的电影，不知道大话西游里面一句著名台词：“送死你去，背黑锅我来。” 　　 实际上孙先生连黑锅都不背，但是送死绝对是别人去。 　　 有了这样先入为主的印象，李思静自然对同盟会没有好感，庄龙说什么，都是王八念经，不听不听。 　　 而且这时候同盟会的宣传手段也不够巧妙，太直接了。 　　 上来就是大道理。这就有个很大的麻烦。大道理，农民是不听的，农民只要实利！再说你讲他也听不懂。 　　 所以能听懂道理的，只剩下所谓的进步学生了。但是进步学生，未必认可你。 　　 尤其是李思静完全不认可庄龙。她觉得庄龙比起秦县长差太远了。 　　 同样都是讲道理，人家秦县长能把“爱和性”统一在一首歌里面，而且还那么好听，那么火热。 　　 你庄龙就会讲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可是现在陕西也没鞑虏啊。至少米脂根本就没有一个鞑虏。 　　 “我是这耀眼的瞬间，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我为你来看我不顾一切，我将熄灭永不能再回来。” 　　 想到秦牧，李思静不由得清唱了起来。这首歌如今时刻出现在她的梦里，她早就会唱了。 　　 “我从远方赶来赴你一面之约，痴迷流连人间我为她而狂野，我是这耀眼的瞬间，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 　　 王文君也轻轻的哼了起来。 　　 两人的歌声引来了同学，这些人正是精力最旺盛的时候，他们都没睡觉。这首歌又是如此迷人，他们都走出了屋，一起开始加入了合唱。 　　 学生宿舍就在县衙旁边，隔着一道墙。 　　 歌声传到了县衙，也传到了秦牧的卧室——秦牧的卧室就在县衙。 　　 秦牧正在全神贯注的做着计划。 　　 每到这个时候，他都极端痛苦。现在他是有笔记本电脑，但是电脑的存在最多七天，所以他做计划的时间，绝对不能超过七天。 　　 做完计划，还得马上打印出来，否则就全没了。 　　 最近智障少女又发育了发育，能变出U盘了，这才让秦牧的痛苦缓解了好多。至少能把文件存起来，下次再用。 　　 正在这时候，有人敲门。 　　 秦牧连忙藏好电脑——不用问，是周素馨来了。 　　 这是一个套房，有两间卧室，周素馨就住另一个卧室，和林柔睡一张床。 　　 她要监视林柔，省的背着自己干坏事。林柔可没她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每天夜里，林柔都闭目修炼。 　　 周素馨敲门只是意思意思，不等秦牧开口，她已经推门进来了。 　　 “功业，你听，那帮小猫小狗又发春了。” 　　 “……”背着学生，周素馨总是这样称呼他们。秦牧劝了她好几次，她也不改。 　　 “你去劝劝，让他们别唱了。大半夜的，明天还得起来工作呢。” 　　 秦牧看看手表，的确很晚了。这都半夜两点了！ 　　 “好，你跟我一起去吗？” 　　 “哼，我能去吗？我去了，那些小狼狗一晚上都睡不着觉。”周素馨对自己的魅力很有信心。尤其是她来到秦牧身边之后，更是信心爆棚。 　　 因为秦牧不经意间都能让她得到提高。周素馨觉得自己这个女人领袖是实至名归的。全中国的女人，甚至全世界的女人，谁有自己学问高。 　　 就这个电话系统，连上海都没有，洋人都没有。这是我男人设计的——我还参与了。 　　 周素馨给各个部门安排了电话号码——这就是她的参与。 　　 “好，柔柔睡了吗？”当着周素馨，秦牧就不能再叫林柔“十三妹”了。这里他参考了娜塔莉亚的叫法。 　　 “闭眼躺着呢，我也不知道她睡着没有。”若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女人能让周素馨忌惮，那就是林柔了。 　　 林柔永远让她看不出深浅。同时她似乎在林柔面前，总能感觉到自己变得渺小起来。 　　 这也是她要和林柔睡一起的原因——仔细研究对手。 　　 “那么你也去躺着吧。我去去就回。” 　　 学生宿舍就在县衙隔壁，秦牧很快就来到了学生们面前。 　　 留下的学生不多，男的七个，女的三个。正好十个人。凑一个班吧。 　　 “秦县长。” 　　 “秦公子。” 　　 怎么打招呼的人都有。秦牧也习惯了。社会环境就是如此，一点一点改吧。 　　 “这么晚了，大家还没睡觉啊。”秦牧也是没话找话，这不明摆着吗。 　　 “秦公子，你能给我们唱首歌吗，唱首歌我们就睡觉。”李思静看到秦牧，顿时来了精神。 　　 秦牧心说我又不是你妈妈，更不是你奶奶，再说你这么大了，还要人哄着睡觉吗。 　　 这个先例可不能开。后患无穷。 　　 “唱歌啊，这个点不合适，改日吧。” 　　 “一定改日噢。”李思静不肯放过秦牧。 　　 “改日，一定。” 　　 正当秦牧以为这个问题解决了的时候，王文君突然开口了。 　　 “秦县长，你对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怎么看？” 　　 “……” 　　 秦牧其实知道上海来的这群人中有同盟会的，也知道有人在向学生宣传同盟会的思想，可是他忙的恨不得一个人分两半。一半给林柔，一半给周素馨，哪有时间搭理同盟会的人。 　　 在他看来，能给自己老实办事，就是好人，不能，就赶紧滚。 　　 米脂这个小庙，容不下大菩萨。 　　 只是现在这群学生提出了这个问题，秦牧绝不能避而不答。 　　 这些人的世界观还没形成，正是可塑性极高的时候。留下的这几个学生，秦牧已经寄予了希望。 　　 该怎么回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