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家。你坐下,粥马上就好。”白令闻还像一样不擅言辞,挥了挥手里的铲子,示意念恩坐在餐桌旁。 念恩脑子木木的,一时怎么也无法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起来,再加上喝多了酒,嗓子疼得要死,她也就没再多嘴,按着白令闻的指示安静地坐下来。 “吃吧。”细白如雪地骨瓷碗里盛满了香喷喷的紫米粥被推到念恩面前,白令闻把围裙摘下来,站在她身边。 念恩没有动筷,“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呃……”事情的经过有些复杂,白令闻实在不善闲谈,他左顾右盼,那家伙为什么还不来。 正想着,小公寓的大门就传来一连串开锁声,沈柯手里拎着两只塑料袋,用脚勾开门,大叫道,“小白,快点给爷滚过来,手指头要勒断了!” 六年未见,沈柯倒是一点也没变,一见念恩醒了,立刻笑咪咪道,“呀,你醒了?小妹妹,还记不记得我呀?” 发生了这么多事,念恩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这两个人,毕竟他们的世界没有任何交集。她点头,“沈先生,你好。” “哈哈,还是那么客气。不过我还真挺好的。”沈柯眉开眼笑。 盛天这几年在业界发展得相当顺利,甚至有超过彩星的兆头,事业有成沈柯也春风得意。 他把手里的袋子交给白令闻,沈柯细瘦的身子像只野鹤似地闲步到念恩旁边,“小白有没有告诉你我们是怎么和唐剑英大战三百回合然后成功英雄救美把你救出他的魔爪的呀?” 他说了这么长一句话,面不改色心不跳。念恩被他说得更加疑惑,摇了摇头。 “呔,我就知道小白是靠不住的。”沈柯一脸傲娇,“看来还是由我和你说吧。” 说来也是巧,念恩被柳晓眉带进夜妖娆的那晚,沈柯与白令闻刚好也约了投资商在那边会面。 白令闻的老东家是彩星,可这几年彩星发展的重点都放到了电视剧与选秀,对电影的投资比较少,而且它家只要一拍电影必然是让童莲做女一,白令闻十分不喜欢童莲那种很有侵略性的美,他更欣赏的是念恩这样,有中国传统女子的特质,温润如玉,但又坚韧不拔的女人。 白令闻在拍戏方面是相当固执的,他坚持不肯用童莲,童莲拿他没办法,就去找冯言陌的麻烦,在与冯言陌几次大吵之后,冯言陌也懒得再管这些破事,于是白令闻在念恩入狱的第二年,就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和彩星解除了合同。 沈柯见缝插针,把白令闻招入麾下,几年来拍了不少又叫好又叫座的影片,两人合作得十分愉快。 白令闻一进夜总会大门,就看见念恩,他尾随其后,发现念恩进了包间,然后穿了条短得不能再短,露得不能再露的裙子出来。 虽然念恩面容平静,但白令闻就是觉得穿成这样她并不乐意。 做电影的人,每天要接触无数剧本,在白令闻脑子里立刻闪现出念恩被人逼迫然后不得不沦落风尘之类的桥段。知道自己单枪匹马地救不出念恩,干脆拉着沈柯一起,怕沈狐狸不愿意插手,还特意和他讲,那是自己看中的一颗明日之星,沈柯要是不肯帮她,那姑娘就毁了之类的…… 明日之星沈柯手里就有不少,做娱乐公司的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漂亮女人,不过沈柯还是跟着白令闻去了,倒不是因为他有多侠骨热肠,只是因为白令闻很少称赞女人,他对于能让白令闻这样大加赞扬的女性十分感兴趣。 然后,他就看见了念恩,不但有念恩,还有唐剑英。 “幸好唐家和沈家一直有些往来,要不然把你弄出来还真是件挺棘手的事儿。”沈柯点了支烟,一脸得意道。“怎么样,听到哥哥们这么对你,很感动吧,快点谢谢我们吧。哎哟,你可千万别哭呀,哥哥会心疼的。” 她哭?她为什么要哭?她就算是因为哭也绝不是因为感激他们!她喝得像狗一样是为了什么?她把所有尊严都丢下穿得好像个舞女又为了什么?好不容易唐剑英要对她出手了,她的合同就能签了,结果却被这两人给搅乎了!她还谢他们? “你们……谁要你们多管闲事的!”念恩一声尖叫,房间里立时安静下来。 沈柯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不见,他将手中燃着的烟往桌子上一捻,然后走到念恩身边,“你说什么?” 念恩双拳紧握,“我说我的事情不用你们管,你们知道不知道你们给我惹了多少麻烦,明明我想要的已经快到手了,可是全被你们打乱了!” “你想要的就是让男人睡你?还是在那种地方?你知不知道那个房间里有多少个摄像头,如果唐剑英真的对你做了什么,我保证他会毫发无伤,而你这辈子就算毁了!”沈柯大吼一声,然后拎起念恩的衣领,“你说的没错,这回是我们多管闲事了,所以为了避免我们继续错下去,请你给我滚出去!” 他拎小鸡崽似的拎着念恩就往门口走,白令闻想要挡住他,却被沈柯一个眼刀瞪回去。 外面虽然是早春季节,但起风的时候仍是冷得刺骨,念恩只穿了件薄衬衫被沈柯推到了门外。 一脱离了温暖的室外,念恩的体温迅速就被大风刮走,她呆楞在白令闻家门口,不知道该往哪走。 突然,门又打开了。前一晚引诱唐剑英时念恩穿的那件桃粉红的小裙子从门里被人用力的掷了出来。 在门板关闭之前,念恩听到沈柯愤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看到了么!这就叫忘!恩!负!义!农夫和蛇的故事你知道么?像这种女人就是那条蛇,你救了她,她还要反咬你一口!你给我闭嘴,她冻不冻死管我屁事!” “嘭。”的一声,大门再次关紧。 念恩抱着那条比围巾还省布料的小裙子,在门口又站了一会儿,确定不会有人再来开门,她才转回身,出了大楼。 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 念恩赤着脚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她很冷,不知该往哪里去,但脑子却是异常的清醒。 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沈柯这么对她,她一点也不觉得委屈。 她活该。 沈柯和白令闻是好意,他们只是想帮她,是她自己不知好歹。 风一吹,宿醉醒了,念恩的脑子也清醒多了。 沈柯说的没错,容宽和柳晓眉他们想利用她拿捏住唐剑英,如果唐剑英真的和她发生了什么,那么那些不堪入目的录像,就会成为他们要挟唐剑英的证据,容宽是个不入流的商人,他太渴望成功与金钱了,一份合同,根本无法满足他的野心。 而事情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唐剑英也绝不会任由他们勒索而无动于衷,唐家的根基极深,唐剑英是唐家独子,唐家为了他的将来怎么可能会让他的声誉受损? 唐剑英会从这桩丑闻里全身而退,被摧毁的只会有她……她会被描绘成如何肮脏下贱的角色?为了能爬上唐剑英的床,他们会编造出怎样的故事与谎言? 沈柯与白令闻救了她,她的下半生,她仅存的尊严与名声。 一辆黑色的道奇战斧从念恩身边冲过,扬起的沙尘,让她低咳不已。车子开过一百多米,又开始全速后退,一直退到念恩身侧。 “上车。趁我还没改变主意。”沈柯阴沉着脸,打开了一边的车门。 念恩动作僵硬地爬上副驾驶的位置,她几乎被风吹透了,坐在温暖的车厢内,半天也缓不过劲。 看到她手脚都被冻得僵白,沈柯的眉头拧成一起,他把空调温度调到最高,又从后座上抽出一条羊皮垫子丢到念恩头上。 用垫子将自己紧紧地裹起来,念恩觉得自己丢掉的半条命总算是又归了位。 “说我错了。”沈柯面无表情地驾驶着车子在大路上狂奔。 “我错了。” “说谢谢。” “谢谢沈总和白导。” 念恩的顺从与乖巧终于让沈柯脸上的冰冻有所缓和,“现在不给你点苦头吃,以后你要吃大亏的。我可是看在白令闻的面子上才来接你,要按我说,就该让你好好的冻冻,把脑子冻清醒点!唐剑英是什么人,你也敢惹?他都不用亲自动手,就能让你灰飞烟灭!我说你哪来的胆子?竟然敢打他的主意?活腻歪了?” 沈柯劈头盖脸将念恩好一顿数落,念恩安静地听着,不发一言。 “为什么要去招惹那个男人?为了钱?还是别的什么?”沈柯问道。 念恩不知该怎样说,一时犹豫。 看出她的迟疑,沈柯冷笑道,“你以为我愿意管你这些破事?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了我?昨天把你从唐剑英那里要过来,到底还是欠了他一个人情,我得知道我欠得情有多大,以后拿什么还。” 他把念恩抱出来的时候,唐剑英看他的眼神可是不善,男人被挑起的**,却被人硬生生打断,这事儿大概并没有这么简单就能结束。 他这样直白,念恩倒是放心了许多,她三言两语地将自己与柳晓眉的约定大概地告诉了沈柯。 沈柯听完,气得一拍方向盘,“你傻啊你,脑子里装的是卤煮么?她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她让你死,你也去死么?几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一点长劲也没有?当年冯言陌就能指使你,现在那么个烂货也能指使你!?你难道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啊?你的脑子呢?让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