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龙那种网兜有些拉手，自己用棉线钩的，咋摸咋舒服，“大姐你这手可真巧。”　　 还有花样。　　 摊主给栾纵添递了个硬纸片过去，“垫在脚底下踩几下试试。”　　 小冤种有点窘迫，“我袜子臭。”　　 这还是受了小后妈的影响，每天都洗呢。　　 大姐直接笑着道：“快别这么说，你们一看就是讲究人儿，你只管试。”　　 他们卖东西，也是观察人的。就说她鞋架子下头放着的塑料袋，一般人过来，都是要人家套脚上再试鞋子的！　　 试了不一定合适不一定买，还有些客人难缠，总归是他们自己注意点的好。　　 摊主直接把小马扎提了过来，“小兄弟，来，坐着穿。”　　 小冤种还在纠结，不是自己的东西，乱穿不太好吧？　　 温鱼见势，当即对他开口道：“给你买。”　　 这下栾纵添心里踏实了，坐在小马扎上换鞋。　　 大姐又开始跟温鱼唠嗑，“年轻那会儿没学会别的本事，家里也不让念书。这不，说来也是巧，嫁了人，孩子都多大了，带着孩子去新华书店买字典，我又在那里翻了几本落灰的针线书，一摸索，还真慢慢学会了！”　　 温鱼顺着话往下说，“大姐可真了不起。”　　 能单独到新华书店买字典，顺手买几本针线书的家庭，过得应该不拮据。　　 大姐被夸爽了，“嗨~啥了不起，就是学个贴补家用的手艺，谁家想要个毛衣毛裤毛袜子的，只管找我。”　　 村子里的人，当下压根儿都不知道毛衣毛裤啥东西。　　 毛线还得花钱买，棉花都是自己地里种的，用起来不心疼。　　 栾纵添穿好了鞋子，大小刚合适。　　 “咋样？”　　 摊主比温鱼还上心，得到了小冤种肯定的回答，摊主乐呵呵道：“两只脚都穿上试试！”一边给栾纵添取另一只鞋子，摊主一边对栾惟京和温鱼道：“咱就是干这个的，看一眼就知道穿多大的码。”　　 不是摊主吹，他是真有把握。　　 温鱼顺势道：“那大哥再给他拿一双试试。”　　 一口气买两双的不多见，摊主乐开了花儿，一边忙活一边对小冤种道：“好福气，有这么一个阔气姐，长大挣钱了可得对你姐好。”　　 在外摆摊儿做生意，聊的就是些闲话家常。他摸不准温鱼和栾惟京的关系，只好朝着栾纵添说话。　　 刚才小冤种就注意到了，这人把鱼姐当他姐，‘你姐你姐’的招呼。　　 小冤种带着情绪仰头朝着温鱼来了一句，“妈，穿好了。”　　 这边栾惟京刚接过鞋，勾起嘴角笑了下。　　 摊主两口子肉眼可见的神情慌乱，视线在栾惟京和温鱼的身上打转。　　 温鱼看向小冤种，险些被他突然的称呼给噎住，“发什么神经？！”　　 继母也是妈，温鱼朝着手足无措的两口子道：“后娘，白捡的大儿子，呵呵。”　　 见温鱼不介意，大姐赶紧接过了话，“后娘咋啦？后娘也不比亲娘差！”　　 本来大姐想说‘养恩大于生恩’来着，话都到嗓子眼儿了，她又给咽了回去。　　 毕竟，眼前嫩出水儿的姑娘看着也不大，不像是给人养了几年儿子的样子。　　 一时间双方都没了话，温鱼找了个话题，“大哥大姐，上了这么多种类，咋没见皮鞋？”　　 她这话音刚落，两口子对视了一眼。　　 “妹子，你这是去过大城市的人呐！”大姐重新将温鱼打量了一遍，“不瞒你说，咱这里虽然也能做点小买卖了，但是贵的东西还是卖不动，货拿回来也是砸手里。”　　 不是冒进的，温鱼赞同点了点头，“那你们这货，都是怎么带过来的？”　　 老男人一早就发现了，小媳妇儿是在套人家的话。　　 从怎么找门路，怎么上当怎么起早贪黑，大姐一股脑倒给了温鱼，后来摊主大哥跟着说得起劲儿。　　 试好了鞋的父子俩一言不发，看鱼姐发挥。　　 临走，温鱼要了个小码号的，她也穿一穿八十年代的回力鞋。　　 直接卖出去三双，大姐从箱子里翻出来一个网兜，“妹子，姐跟你怪投缘的，这个网兜送给你，放你装东西！”　　 算是赠品了，主要为结个善缘。　　 温鱼道了谢，就听大姐继续道：“妹子，往后想找大姐扯闲天儿，或者有啥事，你就打听，哪里有集我们俩就在哪摆摊儿。”　　 挣的是奔波辛苦钱。　　 走远了，小冤种问温鱼，“你真见过‘皮鞋’？”　　 嫁给他爸之前，小后妈老在念书吧！居然还去大城市了？　　 温鱼，“……没亲眼见过，但是书里有呀！”　　 她心虚朝着栾惟京，“书中自有黄金屋。”扭头再对着小冤种，“多看书能长见识。”　　 小冤种觉得他现在的日子过的已经很不错了，“大城市得大成啥样啊？”　　 “有机会咱就去看看呗！”　　 见小后妈说的轻巧，小冤种赶紧跟上去，“那你啥时候去了，叫上我，我跟你一起。”　　 镇子上都这么多乡里和村子里没有的，他不敢想大城市还有啥。　　 栾惟京两只手提着东西走在后头，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小小的村子根本就困不住她，迟早她会展翅高飞。　　 他必须要再努力一些了！　　 电影院里看了《地道战》，激起了小冤种强烈的爱国情怀，“日本鬼子太可恨了！鱼姐，现在还有日本人吗？”　　 温鱼，“有。”　　 小冤种立马握紧了拳头，“不行！这个世上不能再有日本人！”　　 温鱼：“……有点难办，不是我说了算。”　　 气呼呼走在前头，小冤种心事重重起来。　　 走了一段路，小冤种闷头回来告诉温鱼，“等着吧，总有一天我要让这个世上的日本人全部消失。”　　 栾惟京，“任何国家都有老弱妇孺，你忍心了？”　　 小冤种都要气哭了，“好的没有伤害过咱们的，真心归顺的，让来当中国人！给他们专门弄个村子，那些坏的……”　　 咬紧牙关，小冤种再次握紧了拳头。　　 如果青少年都铭记历史，知道他们犯下的罪行，未来肯定会更有希望。　　 “这电影没白看！下次有机会再带你来看《地雷战》、《铁道游击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