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村能还得起钱的,也就村长了,他家自己能攒下几个钱没人知道,但每次鲍魁年底回来,都会给村长交五十或一百两银子,让他帮忙交各种赋税。 这笔钱可是大钱,村长完全可以拿来贴补自家用。 不说别的,村里老人们都知道,自打鲍魁在疏河村落户,村长家就再没派男丁出过徭役,儿孙子们娶媳妇、去城里读书也是一样都没落下。 “大山子,”终于,有位老头儿发话了:“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打小你就是有情义的孩子; 你爹把村长传给你当,俺们大伙儿都没意见,是不是?所以啊,村里的事儿,你不能撂挑子。” 言外之意就是:你这个村长,我们想推翻也容易,你要不给我们撑住这笔钱,我们让你也当不成村长,谁都别想好。 实在生气,我们还可以去告诉“半头鬼”,说你贪了人家的银钱! 村长不得不硬着头皮去见周地主。 周地主和蔼可亲地掏出一张纸,上面两个大字:欠据。 大概内容是说,去年底来收地皮,未成,拖欠至今,影响了他收地皮、修整、建围栏、运送牲畜等诸多事宜; 所以原先欠款二百两,加上误工、误时、牛羊托管等五十两,疏河村欠他二百五十两白银。 “我可是要这块地方当牧场的,你们不交地皮,我的牛羊都托管在外,每天要赔很多钱的!”周地主手中搓着玉石的执荷童子手把件,说道。 周地主说完这番话就离开了,只留他带来的管家支应村长等人,支应的最终目的,就是让村长他们在欠据上按手印。 从欠二百两银子,到欠二百五十两,短短不到百天时间就涨了五十两,自然没人肯接受。 可对方的理由却充分,什么误工、误时、牛羊托管的,每条都很有道理。 以己度人,要是换了自己也不能这样被白白耽误。 所以村人们提不出反驳的理由。 胡泽胤一直看着村长等人的动静,所以把这一切说给骆毅她们听时,李蔚珏都有些目瞪口呆:“他们竟还觉得周地主有道理?” 这种时候以己度人,真是胳膊肘往哪边拐都没谱了。 李蔚珏说:“他们在与周地主签订抵押契约时没有提到这些条款,现在周地主突然提出,他们完全可以不认账啊!” 可是,即便如此简单的事情,也不是老百姓能明白的,他们只知道被周地主的管家给说得无言以对,除了还钱或还地皮再无他路。 村长带着一众村人到底还是找上门来,而且是气势汹汹。 看来“半头鬼”不在家,家里只有两个小孩、一个年轻后生,似乎让村民们胆气壮了不少。 “事儿就这么个事儿,反正村西边的地皮都给抵押出去了,你们马上搬走吧!”有高大粗壮的汉子说道。 胡泽胤:“我们有房契地契,你们抵押与我们无关,我们不在乎邻居是谁!” 胡泽胤声音阴柔了些,而且雌雄难辨,听起来没有村汉们那般哇啦哇啦大嗓门的气势;身材虽高,但看起来也瘦削,更让村里汉子们增加信心。 所以村汉们一副“通知你算是给你家脸面,别不识好歹”的样子,嚷嚷道:“这说的是什么话? 整块地皮都给人家了,还能让你们的房子占人家地皮中间?赶紧搬走!” 村汉们甚至摩拳擦掌,准备冲进屋,把里面的家当往外丢。 可把李蔚珏气坏了:“真是开了眼了!好歹我们是本村人,你们不合力对付外人,倒是合伙欺负本村人了?” 一个十岁的孩子,又瘦瘦弱弱的,谁拿他的话当话听? 但胡泽胤不会容许这些人踏进屋门半步,谁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冲在最前面的村汉就打着旋地从村人头顶飞过,摔在人群后。 “咳咳,”村长不得不开口:“这位后生,村里只是让你们搬家而已,又不是不给你们安排地方住。” “我们不换地方。”胡泽胤说道。 “除非换到村东边。”李蔚珏马上补充。 早上一起来他就让胡泽胤把他带到树上看过,村东边是村人聚居的地方,再往东是村里的田地。 独独把鲍魁家安排在西头。 李蔚珏认为,搬家不是不可以,但是只能往村子里搬,不能往更远的边缘处搬。 两人的话让村长拉下脸来。 他说给安排地方住,只是一句应付的话,算是给对方留点颜面,可对方竟然“蹬鼻子上脸”,这就让人讨厌了! 村长说道:“小孩子不要乱讲话,这是村里的决定,你家大人也得服从,赶紧搬吧!叔叔伯伯们都可以帮你们搬!来啊,大伙儿都帮帮忙!” 村长发话了,村汉们更是积极,尤其是有之前那村汉被扔出来之事在前,他们吵吵嚷嚷打算给这一大两小些教训,非要连人带东西一并扔出来才好。 骆毅紧紧拽着胡泽胤。 不是被吓到了,而是她不让胡泽胤伤害这些村人。 这段日子通过与胡泽胤和黄酉聊天,骆毅知道,他们要想修仙,就不能有伤害人族的“前科”,否则很难取得修仙资格。 兽族野性难泯,一旦矛盾激化,激发兽族的凶性,难免会开杀戒,那就得不偿失了。 毕竟村民罪不至死。 即便有罪至死,也不是什么人可以随意断定的,需要律法断定。 刚才胡泽胤已经忍不住出手伤人了,好在他力气使得巧,只是把人丢出去,并没有摔出毛病。 可不能再让他出手。 但眼下除了胡泽胤,根本没人能保护她和李蔚珏,这可真是麻烦事。 胡泽胤很是焦急,那些人都挤到门口了,伤害到两个孩子怎么办? 李蔚珏心里又气又憋屈。 这帮人既然这么横,怎么不跟周地主横?还不是欺软怕硬? 可谁让他们软呢? “你们干什么!”黄酉的声音在人群后响起:“都滚开!” 伴着黄酉的话音儿,“哎哟”一声同时响起,是村长。 黄酉把村长单拎出来,拎的是后衣领,把村长前脖子都给勒红了。 黄酉说道:“欺负家里没大人?” “哼!”胡泽胤轻哼一声。 意思很明显:谁是家里大人?除了恩公,我才是最大的吧?反了你了! 黄酉心里抖了抖,面上却不理他,只是拎着村长给村民下令:“都给我退出来!” 不远处马蹄声也传来,鲍魁坐在车厢里,车帘掀着,马儿自己往前小跑,跑到门口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