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夫人
最忙的反而是焉雷——此时应该叫黄泗溪才对。在消化了老人大脑中残留的记忆后,谨慎起见又用普雷厄之眼将不清晰的地方纠正、补全,不到二十四小时就出现在了人前,在异人和普通人中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治病容易治命难。衰老死亡是所有人的命运,而景滢和宫玉成两个人真的改了命,让一个必死的人活蹦乱跳了起来。 黄泗溪大病初愈有些精神不济,但和人交流的时候思维清晰,在为白敬泉举办的宴会上胃口不错,甚至还和几个老朋友喝了几盅酒——看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一出行走的医学奇迹。 奇迹的缔造者景滢和宫玉成甚至都没有出席,玉滢工作室的代表是向来不参与主要业务、一直低调的白敬泉,被黄泗溪以一种器重且亲近的态度介绍给宾客,俨然一副要给白敬泉铺路的模样——倒是叫人不难理解。白敬泉作为站在金融行业金字塔顶尖的大佬的自身能力无可挑剔,甚至比宫玉成和景滢加起来都强,再加上背后站着疑似能逆天改命的玉滢工作室,一时间风头无两。 “从mid到黑道——跨度可真够大的。”景滢皱着眉毛,挥动白蜡木魔杖,几张厨房纸就自己在水槽中润湿、擦干净了房间角落的一坨,跳进马桶里,“话说你真的不去露个面?至少能震慑一下那些不安分的——焉雷那个样子可不能动手,要么就太假了。” “有你师傅在,我就不去了。” 在宫玉成眼中,景滢就像只兔子,会因为很多奇怪的理由让自己死掉,在景滢身边更多是为了保护和监视,就连去景家老宅的路上都不放心景滢一个人,颇有几分押运的味道。 景滢觉得从宫玉成眼中看出了对智障的关怀,越想越气,突然想用眼前挂着雍容华贵的皮草大衣勒住宫玉成的脖子。梁传钰眼看景滢的眼中有杀气,抬手取下一件漆黑如墨的狐皮大氅:“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平时师傅可舍不得让人碰。” 【梁传钰对你要见的人一无所知。】 “嗯……真的要穿这些么。”景滢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活剥下来的皮穿在身上,我感觉不舒服。” 梁传钰有些为难——她的任务是给景滢配出一套符合闵夫人喜好的穿搭,却没想过主人公不愿意配合该怎么办。 “没事,还有三天呢。”梁传钰只能如此安慰景滢,“这些都是小事,养好身体最重要。” 景滢已经说过“我的身体没事,精神状态也很稳定”,但所有人都认为从里境出来的人必然精神失常,让替身自爆一次后身体也会处于崩溃的边缘。 “我会的。”景滢有些歉然的关上了衣柜的大门,“那件香云纱旗袍我就拿走咯,师姐心疼也没用。” 这也算能交差了。梁传钰松了一口气,将那件比景滢的年纪都大的龟纹暗红色旗袍展开,包进油纸交给景滢。 据景雪云说,那位闵夫人是个讲传统、守规矩的老人。一想到那是个对于景雪云来说都算“老人”的存在,再加上守旧……景滢很不礼貌的将那位神秘的老太太和慈禧老佛爷联系到了一起。 “别瞎猜。”厉景摸了摸景滢的脑袋,“猜了也不用内疚。” 在厉景面前,景滢不觉得有隐藏的意义——反正也瞒不住。 “你认识她吗?”景滢将油纸包搂在怀里,饶有兴致的追问厉景,“我看不到她,但有可能是因为我没恢复好的原因……” 在厉景面前就像变了一个人。梁平山眼看宫玉成脸色阴沉了几分,手中的茶盅碰在大理石桌面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景滢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重新变得得体了起来:“你来啦,那东西没问题吧?” 梁平山脸上的笑容顿时真诚了几分,用力点点头后发现不对,又摇了摇头。 “我那时说愿意从你手里买下来并不是不想让你有它,只是那东西来路不明,我不太懂传统炼器,担心会对你有影响。”景滢从梁平山手中接过茶盏暖手心,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桃花源里的东西看着很邪门,如果你亲眼见到,恐怕连碰都不想碰。” “其实……炼器都挺邪门的。”梁传钰想到景滢对皮草的排斥,心中了然,“炼师也都挺……你以后打交道就知道了。” 眼看梁平山是发自内心的满意,景滢也不再多说,本想用普雷厄之眼看一下三天后见面的细节,却什么都没看到。 厉景感受到了景滢心中滋生的的疑惑,笑着解释:“没事,我陪你去,没什么好担心的。” “不对。”景滢低垂眼帘,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手中的茶盏,“你们有事不想让我知道。” 厉景眼含笑意的摇摇头,就像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明明都是师傅的东西,为什么不来看看我会挑走哪件呢?”景滢盯着厉景的双眼,“我的眼没法通过不知情、不相关的人看到更多,而师姐甚至都不知道我要见的人——挑衣服的时候难道不需要考虑主办者的爱好么?” “至于你——对我来说一直都很神秘,平时也看不出什么,这次也不例外。” “但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 “遮住我的眼睛——我觉得,你们两个不想让我知道任何闵夫人见我的理由。” “是吗?”厉景不置可否,“你想太多了。” “嗯,如果我知道那个理由,你们都觉得我一定不会配合,说不定还会惹点麻烦,对吧?”景滢眯起了眼睛,梁传钰和梁平山对视一眼,悄无声息的退出了院子,但还是不幸的听到了全部,“在你们眼中理所当然,我一定会反对的事——” 梁平山终于感觉到呼吸顺畅了几分,在漫天寒意中下意识的回头看向了那间专门用来贮存娇贵衣料的二层小樟楼,好像对上了景滢盛满愤怒的双眼。 “你们想让我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