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醒了一天当中喊了两次口号，虽然对象不同，但其实都是喊给自己。是宽慰也是坚定。 吃过晚饭，罗醒了和章晓岭一起帮着师母打扫卫生。章小岭手里拿着一条抹布，含羞带怯的和师母央求着自己未来的“理想”伴侣。 “师母，我郭大爷现在得闲嘛？我一会儿想去找郭大爷聊会儿天，顺便取取经。”罗醒了忽然心里一动，郭大爷现在也是老人儿了，对曾经的过往肯定比章胖子清楚的多。 “去吧，他现在闲得净拿徒弟出气。你去了他肯定开心。”师母直起腰，笑的很是自豪。为郭大爷得到的夸赞自豪。 跟着师母来到前院，刚穿过正房之间的甬道，前面就传来郭大爷阴阳怪气的声音。“你这个大局长今天怎么这么闲在？不去统领你的虾兵蟹将，跑到我这里来干嘛？手里拎着的东西，是自己花钱买的吗？” “回师傅的话，是自己花钱买的。我是专门过来看看师母，顺便才是看您的。我师母呢？”紧跟着，一个带着笑意的浑厚的中年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局长？郭大爷的徒弟很出息啊！罗醒了正自纳闷，身旁的师母闻声赶紧加快了脚步，“是齐昆吗？别搭理你师傅，他这几天闹更年期呢？看谁都是不顺眼。” 一旁的章胖子也凑了过来，“齐昆是郭大爷的得意门生，现在已经是公交分局的副局长。级别比郭大爷还高半级！看见没有？天下的师傅都一样，越是得意的就剋的越凶。又威风又涨脸！我将来要是有徒弟，我就剋死他！” 罗醒了也是加快了脚步，“你和邹洋一样都有不了徒弟，那需要“非人”的胆量！现在生活富足了，谁还那么想不开？” 郭大爷依旧搬了一张小板凳坐在门口的大槐树下，悠闲的喝着茶。面前躬身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国字脸，一道浓浓的剑眉很是醒目。来人听到师母的呼唤，将手中拎着的东西放在地下，快步地迎了过来。 “师母好，您这是又去后院了吧？您要多注意身体，以后这些事交给小辈们去干就可以了！”说着视线越过师母的肩头，像罗醒了和章胖子二人望了过来。 这时，东西厢房的窗户上映出了几个人影。大家都在向外张望着，可是却没有人出来。 “大老远的你怎么又跑过来了？你师傅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用搭理他！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小罗，这个胖子你认识。小罗叫罗醒了，是李主任新收的徒弟。大齐叫齐昆，是你郭大爷的徒弟。来，小罗，你叫师兄就可以了。”师母的介绍方式，带着家人般的细致絮叨。听起来很是亲切。 罗醒了赶忙上前一步，端正行礼。“师兄好，我是罗醒了。” 齐昆回礼，刚要张口说话，就听身后再次传来郭大爷牢骚的声音。“你这个闲不住的婆姨，怎么哪儿哪都有你？这些孩子现在让你惯的越来越没有个样子，你看屋里那几个贼眉鼠眼的模样？真是给我丢人。来，小罗。到我这儿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啊？到我这儿不用拘着，是不是老倔驴又刁难你了？说说，我到时候给你张目！” 罗醒了有些歉意的看着齐昆，齐昆却仍是一脸的笑意。一边点头一边冲罗醒了使眼色，“你快去吧，我和师母正好去看看我的师兄弟们，咱们有的是机会聊。” “你就贪凉吧？到时候别又喊腿疼！都是好孩子，哪有什么里外？小罗，你先过去吧。你大爷他最近有点儿上火，你可别往心里去？”师母可不给郭大爷留面子，这些孩子都是宝贝。郭大爷就是一只鹰，也得在师母这老母鸡面前趴窝。 “郭老师好，您怎么没在城楼上观风景啊？看来今天晚上是我李越师兄值班吧？”罗醒了快步上前，挥挥手，和在传达室里探头张望的李越打了个招呼。“让我李越师兄也去和齐师兄聚一聚吧？齐师兄难得的来一趟，我和胖子可以帮他值一会儿班。您看如何？” 郭大川挥了一下手，算是默许了。李越立刻从传达室里窜了出去，看样子是按捺已久。李越是郭大川最小的徒弟，今年二十六岁。聪明伶俐，性格却很是跳脱。“谢谢帅罗，赶明个儿请你去工体看球！”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 “看什么球？就中国队那水平，不看不着急？看了恼不得！一群三观不正还没文化的软脚虾，逆风臭十里！”郭大川是个球迷。可一提中国男足，那嘴撇的跟“八万”似的很是不以为然。 “就是，还不如个女子！您老今后可以看看女足，看胸部停球。”章小岭眉眼带笑的搬了个小板凳，有些吃力的坐了下去。 “滚！你这个满嘴喷粪的油腻包子。再敢胡咧咧，我就将你打得露馅儿！你看看小罗，你再看看你？就冲你这嘴也找不着姑娘，连猪油蒙了心的姑娘都找不到！” “就冲您这嘴，谁敢说您老？”胖子依旧一脸璀璨的凑上前去，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恍若未觉。 “啪！”章小岭的脑袋上立刻就挨了一记“脖儿拐”，“刚才就惦记着揍你，你还送上门来了？说吧？你们两个这么有孝心，我这做前辈的也不能老端着不是？”郭大川拍完这一巴掌，人也仿佛舒畅了许多。 看来当师傅的手段和爱好的确都差不多，罗醒了对章小岭的“自我牺牲”表示无言的感谢。 “郭老师，我们两个今天来，” “别叫老师，带老字的我听着都别扭。叫师傅吧，我想我还有这个资格？老倔驴愿不愿的都得认！”郭大川将那条受伤的腿伸了伸，很霸气的挥了挥手。 “您当然有资格！我可是求之不得呢？！”罗醒了笑着坐下。刚才话说半截就被郭大爷打断了，所以他突然决定换个话题。“师傅，我知道您曾经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能给我们讲讲吗？那想必也是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 “狗屁的激情燃烧！”郭大川抬头向师母几人的方向望了望，有些迟疑的摇了摇头。“战争没有好的，只有正义和非正义的。但代价对双方都是一样的，都是必须付出鲜血和生命的。你和人家睦邻友好，人家当你软弱可欺。所以，有时候战争是必须手段，也是唯一的手段！ 反正我对国家的睦邻政策有看法，就像和那个把尿片系脑袋上的国家，友好？狗屁！咱们贫弱的时候他来烧杀抢掠，咱们如今腿頇（han,一声。当粗壮讲）胳膊頇的不寻思找补回来？还和人家讲友好？别说人家不信，我自己都不信！ **他老人家说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曾经犯我，他日我必犯人！如今不是讲要实事求是嘛？我这就是实事求是！还是符合客观规律的实事求是！自古以来，无论中外，你迄今为止见过哪个涉及民族矛盾的国家或民族是靠友好共存的？只有一个消灭另一个才会安静！” 罗醒了几次想插话，可又不知如何说起？章小岭在一旁却是兴奋莫名！ “**他老人家还说过：房子不扫，害虫不会自己跑掉！虽然这只是我的一家之言，可能还有些偏激？但曾经身为一个军人，国仇、民族之恨须臾不敢忘怀！你看看现在的年轻人！？”郭大川顿了顿，瞥了一眼罗醒了。“你还是不错的？但还是缺点儿血性！没当过兵有点儿可惜了！” “师傅，其实我当年的第一志愿就是当兵。可是人家不要啊？”章胖子在一旁打趣。 “你还是算了？如果非要想当兵也只能出国，去其他国家做个卧底也算是一种贡献。”郭大川也舒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撇了撇嘴，“我们国家的军队，即使是在**时期那也是一支钢铁之师！老毛子、黑瘪三，照干不误！你这身量只能是体现一把社会主义的优越性而已！对，就是而已！哈哈~” “您今天这嘴是抹了蜜了吧？怎么说话老是蜇人呢？回去我也要找几本“毛选”好好拜读一下！我说您这理论基础怎么这么充实，感情都是语录啊！？”章胖子翻着白眼，佯作不屑。 “我知道您的很多战友都是在那场战争中牺牲的，您要是不愿提及就说点儿别的？比如从宏观角度给我们讲讲得失？毕竟是建国后的第一次大规模作战，对如今我们这一代年轻人又显得距离过于遥远了？”罗醒了已然发觉，自己的问题没有顾虑到师母的感受。有些莽撞了，还好有章小岭在一旁插科打诨。 “我那时只是一个小兵，还宏观？不过自己经历的得失，倒还是可以和你们讲一讲。”郭大川喝了口茶，擦了擦嘴，“那仗打的生气！那帮孙子使用的武器，吃的粮食都是咱们节衣缩食援助的！连战术都是咱们当年教给他们打老美的那一套！一群白眼狼！你说能不生气！？ 其实当年咱们这边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好多战士都是刚入伍不久的新兵，有的甚至连实弹都没有打过！初期的时候伤亡有点儿大，但部队的优良传统都在。所以威风自然也在！那个穷兵黩武的巴掌大小国，那些年一直在打仗。被别人侵略也侵略别人，所以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而我们耽误了好些年，甚至有的装备都已经比他们落后了！但徒子徒孙的终究奈何不了师傅，最后一样被揍得屁滚尿流！我只说说我自己的经历吧？我们一开始打得很顺，后来也有点轻敌。那帮耗子似的，也知道依托地形跟我们耗。那时经验不足、训练差的缺点就开始显现了，伤亡也开始变多了。 别的因素练一练就可以了，战场上学东西快得很！听过那么一句话没？新兵怕**，老兵怕吹冲锋号！战场上有时候的确是需要一点运气，但学的慢就死的快！现今那帮国足就应该拿枪督着练！要什么教练？场边架一把狙击步枪，看谁踢得不卖力气直接一枪了事！然后换人接着上，不行就再换！我就不信踢不出来！？噢？好像有点儿跑题了？”郭大川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这得是多大的怨念啊！？看来郭大爷是个真球迷！ “这一打消耗战，有些装备方面的问题就更加明显了。我们那时装备的还都是木柄手榴弹，一直没有更换过。那边是南方气候，大多都是丛林。这手榴弹一扔出去，哗啦哗啦的动静大不说，还净是刮在树上掉下来把自己人炸了的。那帮**使的都是美式的香瓜手雷，扔过来没什么声音，等发觉的时候已经晚了。 还有就是我们的手榴弹破片大，挨上基本就是个死。可这也不符合现代战争科学性。要知道战场上你来我往的杀红了眼，身旁的战友倒下了你根本顾不上。打赢了你有机会照顾伤员，掩埋遗体。打输了撤退的时候，你只能顾活的。 我们如此，敌人也一样。可后来发现敌人跑的时候根本不看倒下的伤员，因为他们知道基本上都是死的。非直接战斗减员几乎没有！而我们若是需要撤退的时候，非战斗减员就很多。此消彼长的很是吃亏，也不符合现代战争的科学性。后来战争打完了，我也就复原了。现在部队使用的82弹，就是那次战争之后改进的。不过我见到82弹的时候，已经是1986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