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靳麻子那里就是一个黑窝，你们想要知道什么就直接问我。我绝无保留。” 　　 何绍冰抛出了一点儿香饵，配合着近似绝望的沙哑嗓音的确很具欺骗性。他尝试最后的挣扎。 　　 没有反应，章小岭从后视镜里递给何绍冰一个“鄙视你个白痴”的眼神。很直白，很幽怨。 　　 “萨昆见过元雄！”何绍冰向保命的天平上再次加了一个砝码，同时紧盯着罗醒了的反应。 　　 元雄就是洪炜燮手下的四大干将之一阮必成，简玉坤见阮必成是主动还是被动？洪炜燮手下的四大金刚都是其在境外后期招募的，但谁又能保证洪炜燮没有对手下进行过特别的交代？尤其是原滇省特情大队的情况，简玉坤的行为是在自杀！ 　　 罗醒了知道何绍冰是在挤牙膏，刚开始不会有什么重要的情报。所以他尽管内心很激动，但还是装作意味索然的瞟了一眼何绍冰。 　　 “继续，”罗醒了说道，“来点新鲜的，比如按着排名把四大天王挨个介绍一遍？” 　　 “四大天王？什么四大天王？”何绍冰的惊愕不是装的，他应该是真不知情。 　　 “这个元雄就是四大天王之一，”章小岭回身继续打压何绍冰的情报价值，“你连这都不知道还想着和我们讨价还价？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你还是去死吧？你死了线索也就来了。” 　　 “我不知道什么天王不天王的，都是那帮滇湘仔自己胡咧咧吧？在内地这么嘚瑟只有作死的傻逼才会如此。不过我倒是知道几个和元雄混在一起的南方仔，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什么天王？” 　　 何绍冰舔了舔嘴唇，“咱们先停车可好？我详细交代。” 　　 “这一路上给你思考的时间已经足够多了，你的这些消息对我们来说只有点印证已知的作用。疯子，你还是快点吧，警报可以先关上。”章小岭说完又转回身，一副你爱说不说的样子。 　　 “那些滇湘仔里有一个叫哈古尔的神经病，是负责送货的。我只见过一面，一看就是一个亡命之徒。还有一个叫方智伟的我没见过，听靳麻子讲此人现在跟着他混，好像就在他的那个什么生物科技公司里搞研究。另外洪二身边还有一个女人和他始终形影不离，不是道这四人是不是就是你们说的四大金刚。反正都是滇湘仔，走夜路不离本乡人，这是道上之人多少年留下的传统┈┈” 　　 何绍冰的语速很快，但交代的内容依旧是浅尝即止的试探。 　　 罗醒了突然心里一动，他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惯性思维错误。罗醒了努力控制住那一丝微小的波动，“你是说你躲到看守所里不只是为了躲避洪二等人，你更是在躲李向凯？” 　　 何绍冰有些愕然的看着罗醒了，“当然，要不然你们哪能那么轻易地便抓到我？” 　　 “是因为萨昆？”罗醒了问道。 　　 “对，就是因为这个疯女人！”何绍冰有些愤怒。 　　 章小岭猛地回身盯着何绍冰，“你个老泼皮，你不是怀疑萨昆是内奸吗？” 　　 “我是说过，可我那只是我的猜测啊？”何绍冰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罗醒了用眼神制止了章小岭的继续，“山爷，想清楚再说。之前的事情我很计较，所以今天来本不想再给你机会了。你明白吗？明白了就继续，你是怎么得罪李向凯的，你们不是朋友吗？” 　　 何绍冰的眼里闪过一丝略带恨意的惶恐，“先前我是不该试探你，但你这么年轻，不托底我如何放心？毕竟关乎人命啊，不只是我的命，倪谦的死也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简单点，说重点。”罗醒了似乎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其实他的内心懊恼多于愤怒，终究还是上当了。 　　 罗醒了的神态令何绍冰开始担心自己的未来，这个外表精明的年轻人恐怕是个睚眦必报的小心眼。真是多此一举，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时候吹嘘的是自己的小命啊！ 　　 “那个萨昆就是一个疯婆子，女人压根儿就不是什么理智动物。一开始靳麻子说对李向凯的销售渠道感兴趣，让我试着给搭个线。而李向凯也是一个谨慎的人物，他派了萨昆跟我谈。 　　 而我和萨昆几次接触下来，发现这个女人根本与李向凯就是两条心。这与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大相径庭，所以一开始我也心存疑虑，生怕这是李向凯给我码的套。 　　 我跟谁都没有讲，只是按着之前与靳麻子商量好的路数试探她。李向凯对于合作不感兴趣，他只对稳定的货源有企图。而当我刚刚对合作的可能性表示担心，萨昆就说牛不喝水就强按头，她可以让李向凯在走投无路之后乖乖就范。 　　 结果没过两天，之前一直是李向凯的稳定供货渠道的那几个湖北人，突然卷了李向凯的毒资跑路了。那几个湖北佬虽然供给李向凯的毒品数量较少，质量也是参差不一，但至少还算稳定。所以这次的打击几乎将李向凯逼到了绝路。” 　　 何绍冰说到这里顿了顿，“能给我口水喝吗？” 　　 他还是在借机观察，看看自己的话题能否勾起罗醒了等人的兴趣。 　　 罗醒了也在暗自盘算自己之前的疏漏，第一，李向凯在与倪谦合作之前有稳定的供货渠道，而且这渠道还是萨昆的关系。数量不大但很隐蔽，这也是萨昆在李向凯团伙内部有所依仗的根本。 　　 第二，洪炜燮集团在接触李向凯之时只是为了拓展销售渠道，并不知道李向凯的潜在价值。所以李向凯有隐秘的运输途径，这信息应该是从李向凯这一方透露出去的。而这个人很可能，不，这个人只可能是萨昆！ 　　 第三，萨昆是如何从一开始就认定，何绍冰所牵关系的幕后之人是洪炜燮？若是这个环节的先后顺序搞不明白，那么萨昆的动机就很是耐人寻味了！ 　　 罗醒了递给何绍冰一瓶矿泉水，像是随意的问了一句：“你在接触李向凯或者萨昆的时候，有没有提起过你是为谁搭的线？” 　　 “这怎么可以讲，靳麻子特意嘱咐过。靳麻子是哈市人，他和我统一过口径，说是从东北过来的货。货主是靳麻子的老乡，数量大、品质高，而且还很安全。”何绍冰摇晃着花白的脑袋说道。 　　 “那有没有可能是从倪谦那里泄漏出去的？要知道洪二这伙人在警方可是挂了号的，想必在你们圈子里也是闻名已久吧？”罗醒了继续问道，他现在已经顾不上暴露自己真实意图的后果了。 　　 尽管罗醒了的语调很平稳，但还是引起了何绍冰的注意。他有些疑惑的看了罗醒了一眼，“不可能，倪谦到死也不会知道他的幕后老板是谁。他是划归在靳麻子的辖下，只是一个高级一点的小喽啰而已。所以他才会在之后与李向凯的接触中出现在明面，而暗中真正施压和谈条件的人是元雄。”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你和靳麻子的关系不简单啊？”罗醒了在转移何绍冰的注意力，令他没有时间去细思问题之后的关联。 　　 “我之前和靳麻子的交集并不多，我只是在朝阳区这一亩三分地儿还有点面子而已。但我有自己的一套为人处世的手段，我要想掏靳麻子的底并不是什么难事。 　　 更何况还是他们主动找上的我，自然也就要先对我亮一亮他们的底牌。报个名号顺带秀一下肌肉，这些都是固有套路。但我早已经退出江湖很多年了，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知道我的？唉，江湖路是不归路，回头难，难回头啊！”何绍冰的脑袋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颇有些追忆往昔的蹉跎感慨。 　　 萨昆的情报是从何而来？难道她并未完全脱离滇省公安系统的领导，亦或是她另外还有其他的消息来源？这些都是问题，回去之后要尽快了解。 　　 但仅仅只是目前所了解到的情况，就已经超出了罗醒了先前的预设架构。看来之前的很多推理依据都存在原点错误，一切都要推倒重来。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罗醒了感觉自己的太阳穴有些隐隐的发涨，“你继续讲，快到地方了。” 　　 何绍冰快速的喝了一口水，擦了擦嘴继续说道：“萨昆在掐断李向凯的货源之后便主动联系了我，让我们做好伺机介入的准备。但她警告我不要妄图借机抬价，她说若是我搞小动作，她会让我知道做人的艰难。 　　 我当时并未往心里去，认为萨昆已经没有和我讲条件的资格了。我当时的确是想从中牟利的，可事情的后续发展都超出了我们的预计。李向凯非但没有怀疑萨昆，居然还借了一笔钱交给她。李向凯让萨昆去津门联系新的进货渠道，哪怕只是能应付过眼前的困境就好。 　　 他对萨昆的信任程度完全超出了我们的理解范围，至今我也没想明白。另外一点我没想明白的就是，萨昆为什么非要至李向凯于死地才肯善罢甘休。这不符合江湖规矩也有违于人之常情，所以当萨昆跟我说准备第二次坑李向凯的时候，我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