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赵军把冯青山还有物资背包都拉了上来。 赵军和冯青山都没有注意,我趁机在他们印堂上留下了血手印。 我们检查了冯青山后脑勺被怪蛇咬过的伤口。 冯青山没有中毒的迹象。 我稍稍安下了心。 趁着赵军帮冯青山消毒处理伤口的时间,我又重新走了一遍墓室外的青砖墓道。 墓道一面被大石滚堵死了。 另一面的情况跟这间墓室一样,满地狼藉。 有丢弃的背包和物资,有大片的血迹,唯独不见一个人或是一具尸体。 连那些占据了古墓的野兽都不见了。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忧心忡忡的回到墓室。 冯青山正蹲在“囍”字下面,研究那面墙。 这间墓室一百多年前被盗墓贼扫荡过一遍,又被二迷糊闯进来折腾了一回,除了两个空荡荡的石棺和碎掉的两具干尸,现在还能剩下什么? 冯青山在原来摆桌子的地方,找到了一片被扣凿过的凹痕。 他对这个凹痕很上心,是因为它正好与二迷糊家找到的金牌大小对应。 但冯青山仔细检查过后,又发现那片痕迹非常陈旧。 我分析金牌应该是在一百多年前,被那个盗墓贼扣下来后,又遗失在了墓里。 二迷糊进古墓发现了金牌,带回了家。 冯青山认可了我的推测,跟我讲了另一件事。 公主庙山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可能是因为山上真的有个公主。 冯青山急匆匆的从省城赶来门头沟,就是因为他在那块金牌上看到了“安定思公主”五个字。 安定公主,谥号为“思”。 历史上符合这两条线索的,就是大周武姓女皇早夭的长公主。 五代的《旧唐书》和《唐会要》记载,长公主是暴卒。 宋朝文献《新唐书》和《资治通鉴》提出,武后杀害长公主嫁祸王皇后。 史书中关于安定公主死后之事的记载很模糊。 只说以亲王葬仪从德业寺迁葬崇敬寺。 安定公主之死导致了“高宗废后”这一历史事件,也关乎武周女皇是否杀女这一历史悬案。 冯青山大胆猜测,公主庙山才是那位安定思公主的真正墓冢。 他认为我们现在呆的这间墓室是个陪葬墓。 那两口石棺里的古尸,就是给安定思公主陪葬的侍女。 我也把外面墓道看到的情况讲给了冯青山听。 我们俩商量过后,一致认为在这间墓室和外面那条墓道中,至少还有一条我们没有发现的路,是可以通到那间超大号的墓室里的。 接下来,我们就要找到这条能继续走下去的通道。 就在我和冯青山准备兵分两路,仔细检查墓道和墓室时,赵军突然开了口。 “你们两个是瞎了吗?你们是真没看到,还是在假装没看到?” 赵军的声音很低沉。 从进入这间墓室之后,他就没怎么说过话,一直独自蹲在墙角抽烟。 我明白赵军的意思。 看冯青山的表情,他大概也明白赵军的意思。 赵军说的就是随处可见的狼藉,还有地上那些血迹。 赵军的意思是,之前下来的两批人,可能已经遇害了。 我走到赵军身前才发现。 赵军两眼通红。 他偷偷抹过泪。 赵军是被吓哭的。 按照我跟赵军之前的相处模式,现在正是我挤兑他的最佳时机。 可我却提不起这样的心情。 我找到了对付尸菇的办法,有了足够的物资保障,有冯青山这个专业下墓的考古专家指导,墓里还有红姑这个“内应”。 这一趟我们本该走的轻松惬意。 可是从下墓开始,盗洞里消失的尸菇,路上遇到的怪蛇,都说明这座古墓另有古怪。 见到满地泼血的墓室,赵军会崩溃很正常。 相对于专门对付邪门诡异的阴阳仙,呆在墓里才痛快的考古专家,赵军才是最正常的那个普通人。 冯青山很务实。 他对眼前的血迹视而不见,不是蠢也不是无情,而是提了也没什么用。 对于救人这件事,他比我们都要执着。 他即想把考古队的人救回来,又想保住墓室、解开历史谜团,所以才顶着处分下的古墓。 我想冯青山刻意回避之前两批人遇害的可能,是在担心我和赵军会被这场面吓跑。 我不提也有我的原因。 真正的斗法没那么多声、光、电效果,也不一定非得狂风、暴雨、惊雷闪电。 细雨夹针一样是危机暗藏。 还记得第一次跟着爷爷去收邪祟时,遇到的是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小孩子。 他正晌午下河游泳,差点溺水淹死。 运气好被人救上来之后,就开始发癔症。 爷爷过去之后,把其他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了我。 我看着他老人家用黄符纸叠小船,一口一个老兄的跟小孩子说奇怪的话。 小孩子则是一脸阴狠的瞪着爷爷痴笑。 爷爷最后在小孩子尾椎骨的位置取了一滴血,滴在小船上。 小船烧掉之后,那孩子就奇迹般的痊愈了。 回家的路上,爷爷给我看了他折纸船的手。 手上全是一条条的血印子。 爷爷说那家人不富裕,就懒得架法坛,摆阵势了,不然还要收车马费。 我问爷爷:“那鬼厉害吗?” 爷爷说:“要是早二十年过来,现在我的两条胳膊应该已经烂的没肉了。” 讲这个事不是说开法坛的都是假的。 法坛和仪轨更多时候,是相当于加BUFF的存在。 真正斗法的时候,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不能搞这些。 但鬼还要收,法还要斗。 刚才在墓道里发现了我们三个人不对劲后,我血祭三尸驱赶杂念。 然后在赵军和冯青山印堂留下血手印,其实就是我与这座诡异“古墓”的第一次斗法。 那之后我就一直注意着包括自己在内,三个人的状态。 我能恢复是在预料之中。 如果祭三尸加上清心诀都不足以让我清醒回来,那就意味着这次对决我输定了。 即使再不甘心,我也会把赵军和冯青山带上去。 然后再找机会自己下来。 我陪冯青山研究那块金牌,听他说关于唐朝公主的事,就是在暗中观察他的状态。 冯青山能沉得住气跟我讲这些,就说明他已经恢复正常了。 赵军现在的怯懦表现,说明他也是正常的。 后面还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 这至少意味着这一场对决我没输,还可以继续走下去。 上次下墓时,我的心里就隐隐对这座古墓有所期待。 现在我的期待被满足了。 只能模糊的感知到“它”的存在,连“它”到底是鬼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更无法形容。 这种虚无缥缈、难以捉摸的感觉,说明我面对的“东西”异常强大。 我只能暂时以“古墓”作为“它”的代称。 “它”是这座墓里最终极的危险。 这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战斗,普通人插不上手。 即使我讲出来,也是赵军和冯青山无法理解的。 这只会加剧他们的恐惧。 我跟赵军要了支烟,点着抽了起来。 我没有烟瘾,也不需要抽烟来缓解情绪。 我在发愁该怎么安抚赵军,或者现在就让他们两个人都出去? 冯青山肯定是不会走的。 下来之前我拉着赵军是想让他背行李。 现在我在考虑要不要让赵军把冯青山绑出去! “滋滋——” 我突然听到了些奇怪的声音。 声音很小,还没有赵军使劲嘬烟头的声音大。 “什么声音?”我扭头问赵军。 赵军一脸迷茫加上下意识的恐惧。 冯青山直接摇头,没听到声音啊。 我扔掉手里的烟,举着手电筒朝墓室外跑。 那声音好像是从墓室外面传进来的。 我刚跑到墓室门口,就感觉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 我下意识压低了手电筒,眼睛的余光跟着聚成柱状的强光扫过青砖墓道。 我傻了,连脚下的东西就顾不得看了。 我赶紧抬起手电筒。 墓道里,竟然爬满了超大号蝌蚪样的大脑袋怪蛇! 连顶板都有,密密麻麻到处都是。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踢到的是什么了。 那也是条大脑袋怪蛇。 “快!进石棺!”我扭头就跑回了墓室里。 冯青山和赵军还一脸莫名其妙的瞅我。 我听着背后有动静,矮身就蹲了下去。 一条从怪蛇从右边的石棺里窜出来,擦着我的头皮,落在了赵军脚边。 赵军怪叫一声,抬脚就把那条怪蛇踢到角落里。 墓道那边的怪蛇还没有进来,右面那口石棺里的怪蛇已经开始像“喷泉”似的往外冒了。 来路被阻,去路还没找到。 我们现在就只能到左边那口石棺里,封紧了棺盖来躲那些怪蛇。 不用我再多解释。 赵军当头就跳进石棺里,还伸手开始拽棺盖。 “帮把手!”我招呼冯青山,想让他帮我封住右边的石棺,堵住盗洞里冒出的怪蛇。 冯青山头都不回,窜进了左边的石棺里。 俩人都是拼死了力气要封棺的架势。 “你们俩,踏马的等等我!”我吆喝一声,也跟着跳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