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瞎子的口中,我只看到了半截舌头,确切的说是少一多半的舌头,因为口中只有半截舌头,整个口腔显得十分空旷,让人看得脊背发毛。 半瞎子指着自己的嘴巴,“呃呃啊啊”比划手势,他把手比成了剪刀模样,然后伸进自己的嘴里,像是在说,自己的舌头被人用剪刀剪掉了。 大眼吃惊的说:“是谁剪掉了你的舌头?鬼七吗?” 半瞎子咧嘴一笑,然后向公墓门口的方向走去。 我们三个留在原地面面相觑,直到半瞎子快走出公墓门口,大眼才说:“鬼七为什么要剪掉他的舌头?既然剪掉了他的舌头,半瞎子为什么还和鬼七搭伙?” 张灵说:“也许不是鬼七,而是胎儿渠的邪教组织怕他泄露胎儿渠的秘密,所有才剪掉了他的舌头。” 我摇头说:“应该不会,邪教毫无人性,他们要是担心半瞎子泄密,完全可以杀了他,没必要只剪掉他的舌头。” 大眼立刻说:“那肯定是鬼七干的。” “不管是谁干的,我们先找到鬼七在说。跟着他,看看他要去那里。” 三个人快步往公墓外走,到了公墓门口,半瞎子正沿着马路边蹒跚而行,远远看着他的背影,如同一个流离失所的老人,在夕阳下显得孤寂可怜。 但我心里都清楚,一个曾为邪教组织工作,用人肉喂猪,吃人眼睛的家伙,无论遭遇了什么可怕经历,都和“可怜”沾不上边,只能说他是罪有应得。 我们上了车,开着车缓缓跟在半瞎子身后,一直保持着三四十米的距离。大约走了一个小时左右,半瞎子进郊区外的一个村子。村子旁边是三道湾河道,河道里已经干涸,里面堆满了生活垃圾和建筑垃圾。 村口有棵硕大粗壮的杨树,杨树枝叶茂盛遮天蔽日,树底下立着一块石碑,写着“杨寿村”三个字。 将车停在村口杨树底下,张灵让我和大眼在村口等着,她自己进村去摸摸半瞎子住什么地方,她要自己去的原因很简单,鬼七认识我和大眼,怕鬼七看到我们后打草惊蛇逃掉。 这样的安排我和大眼没有异议,就由张灵自己进了村子。 本以为张灵能很快从村里出来,可半个小时过去了,张灵却一点消息也没有。此时,夜幕垂临,阳寿村已经开始有了点点灯光,但奇怪的是村口的路上却没有车和行人经过,让整个杨寿村显得毫无生气。 大眼看着村口的杨树,说:“村口这颗树应该年头不少了,不然村子也不会以‘杨’字命名。” 我心里系着张灵的,把大眼的话当成了打发时间的闲扯,说:“嗯,应该是。” 一阵风吹来,杨树的枝叶随风摆动发出“哗啦啦”声,像很多人在拍手,扰的人心神不定。 大眼又说:“你知道四大鬼树是什么吗?” “槐树,桑树,还有……只知道两种。” “四大鬼树是柳树,桑树,槐树和大叶杨。” 我看了眼那颗粗壮茂盛的杨树,说:“杨树也是鬼树?” “对,杨树也叫鬼拍手。民间谚语: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院中不栽鬼拍手。鬼拍手指的就是杨树。” 哗啦啦…… 秋风又将树叶搅动的一阵响。 “你什么意思?是说杨寿村有邪气?” “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我心里发毛,说:“人能改边风水,村里住着鬼七和半瞎子这种人肯定晦气,你别……” 话没说完,大眼突然指着路口说:“安子,快看,那人是不是鬼七!” 我心头一动,忙看向大眼指的方向,在阴沉的夜色下,一个人正蹬着三轮车,费力的往村子里走,虽然对方距我们有百十来米,但鬼七的身形样貌早已深深印在了我脑海里。 不错!是鬼七!他终于出现了! 我兴奋的想下车,却被大眼拉住,说:“别动,等他走近了在说。” 大眼说的不错,如果我们现在下车去拦鬼七,鬼七见我们人多,肯定会转身就跑,他现在正往村子里走,倒不如等他走近一些,我们在下车将他摁住。 鬼七蹬着三轮车离我们越来越近,在距我们还有三四十米时,村子里面突然响起来敲锣打鼓的声音。 我忙向村口看去,只见一个出殡的队伍从村子里走了出来,队伍最前面有两个中年人打着招魂幡,在他们后面是穿着孝服的庞大送殡队伍,一口漆红的棺材被十几个大汉用木杠子抬着,棺材的头部是一个白的刺眼的“奠”字! 哭丧声,唢呐声,敲鼓声,混在一起,在夜色下显得异常诡异。 原本蹬三轮车回村的鬼七,立刻停在路边给出殡的队伍让路,出殡的队伍很壮大,队伍拖得老长,至少有一百多人。 但更令我惊骇的是,在出殡队伍的最后面我竟然看到了张灵,张灵虽然没穿孝服,可她看起来很伤心,边走边擦眼泪,好像死的人和她有莫大的关系一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出殡的队伍终于消失在了村口,鬼七重新蹬上三轮车,继续往村子里走。直到鬼七进了村子消失不见,我才回过神来。 刚才是怎么回事? 大眼说:“安子,今天我们不能抓鬼七了,你赶紧给张灵打电话,问问她在什么地方,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 这里的确不是久留之地,正常情况下出殡都是中午或者下午,那有晚上出殡的,还有,张灵为什么会跟在出殡队伍后面哭哭啼啼? 莫非张灵已经死了!刚才出殡的队伍是往阴间去的! 我忙拿出手机给张灵打电话,至于鬼七和半瞎子的事早已不是我所关心的。 铃铃铃…… 我和大眼同时打了个机灵,因为手机铃声竟然离我们很近。 砰!砰!砰! 紧接着,又是拍打车窗的声音,我侧头一看,张灵竟然站在车外。 张灵拍着车窗,说:“开门!” 哗啦啦…… 车顶的杨树又被风吹的响了起来,只不过在我听来,这次不像是树叶撞击发出的声音,而是像好多人在我们头顶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