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浒传里，杨志卖刀的时候碰上一个泼皮牛二，软硬不吃，死皮赖脸。 　　 我看现在大高个这模样，就像那个牛二。 　　 “你这东西一看就不是真的，老子就这么说了，要不你把这东西砸了，咱们见见真伪？” 　　 摊贩气的两只眼睛往外冒火，破口大骂起来： 　　 “曰你娘的，把东西砸了鉴什么真伪？我卖的是真的是假的，关你什么事？” 　　 大高个立即反驳： 　　 “那我不管，有种你今天就砸，今天你要是不砸，老子还就不走了！” 　　 摊贩气的够呛，几次冲上去要揍大高个，可最后又都软了下来。 　　 我一时间闹不懂他挑衅的意思，于是来到摊位上，也蹲下来仔细看。 　　 很快我就发现，这贩子卖的绝大多数东西都是假的，唯独其中有一样东西，像是真家伙什儿。 　　 那是一颗绿幽幽的珠子，大概有大拇指的指头那么大，成色极好。 　　 我之所以能看出来这个东西，那是因为这珠子上蒙着一层淡淡的像灰尘一样的东西，那就是明器放在墓穴之中时间长了，外表沾染上的。 　　 这东西，盗墓贼或者相关的文物鉴定行家只要一看，一眼就能瞧得出这东西是真假。 　　 我以前听大高个说起，有盗墓贼盗了某处目墓地，常有在外头寻找买主的，这种盗墓贼往往没有固定的客源，只能拿出墓中明器的其中一件，出来摆摊子，等待行家到来，用这种方式方法来联络买主。 　　 之前乃想不通，可如果这样一想，就一下全都解释的通了。 　　 大高个在那儿撒泼，那个文物贩子看他长的又壮，不敢真的动手，最后只能叫人。 　　 对方放话，等一下十几个打手就来，叫他等着。 　　 大高个还是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就在这儿等着那些人来，果然，他的意图我终于猜中了。 　　 我趁大高个蹲在那等人的时候，凑上去问他： 　　 “你到底发现啥东西了？非要闹这么一出儿？” 　　 大高个嘿嘿一笑：“哪儿啊，我这不是闹，这是过去行里的规矩。” 　　 我跟灵哥可不懂他这个规矩，直到这时候大高个又提到了龙游道人，我才略微明白了些。 　　 “记得龙游道人说的话吗？尸魔太岁啊，玄通真人已经成了尸魔太岁了，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可不是人了。” 　　 我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儿。 　　 大高个趴在我们耳边，悄悄又说：“记得龙游道人说的话不？对付尸魔太岁要用啥？” 　　 灵哥立即脱口而出：“年深日久的棺材钉，而且这种棺材钉必须得埋在土里够时间，才有作用。” 　　 大高个一副觉得我们孺子可教的表情，总算松了口气。 　　 “对啊，玄通真人活了多少年了？这种能对付他的棺材钉，至少是钉在棺材里五六百年的古物才行，可你说这玩意儿哪儿找？一般的棺材钉，就算是铜钉、青铜钉，埋在土里两百年都烂光了，更何况是五六百年还完好的？” 　　 我看他脸上那小表情，明显透着股子得意，莫非？ 　　 他在这个文物贩子手里，找到了我们需要的棺材钉？ 　　 这混蛋，还在我们面前卖关子，不过那个小摊贩电话打过去，没用十分钟，就有六七个人过来现场了。 　　 但是对方并没有带武器之类的来和我们打架，而是上来就打量起了大高个，同时我跟大高个、灵哥也打量起了他们。 　　 大高个望着这些人，指了指地上那一堆假货当中的那颗珠子，询问起来： 　　 “各位大哥好福气啊，竟然捞了这么大一窝子油水，这一看就是进了个富斗，摸了个大肉粽子啊。” 　　 这话我听明白了，富窝、富斗，一般指的是那些较大的墓穴，肉粽子代表斗里出了不少货，同样大肉粽子就更加好理解了，里面出的可都是好东西！ 　　 大高个这一些行话，直接就算是自报家门了，对面那几位大哥立即心领神会，招呼我们上他们的车，去他们的地方。 　　 不过那个小摊贩，还是蹲在原地，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继续招揽其他生意。 　　 车开到了市区以外，一个已经废弃了的石油仓库里面，这地方看样子平时没什么人来，他们把这里当做是交易地点。 　　 在车上的时候全程没人说话，我和灵哥都给憋的够呛，现在一下车，灵哥就问大高个： 　　 “到底卖的什么关子？哥，你倒是快说呀。” 　　 大高个这才道出了那颗珠子的来历。 　　 “你们知道丝绸之路？楼兰古国吗？” 　　 灵哥点点头，说前些年天山那边还挖出来了一个楼兰美女的干尸，保存十分完整，这事儿上电视的时候她也看到了。 　　 大高个点点头，说就是这东西。 　　 原来那种绿油油的珠子，是西边一带特有的晶石玉矿，又叫海绿珠，珠子内部布满很多像裂纹一样的东西，仔细观察，就好像很多颗小晶体凑在一起，组成了这样的一颗珠子。 　　 大高个讲道：“这东西在以前的楼兰、大月果，那是皇室御.用的宝贝，她们一般都把海绿石做成的珠子镶嵌在王冠上，刚才那颗珠子明显是王冠上的几颗伴珠里的一颗，我师父老和尚说，海绿珠这东西到隋唐的时候就基本绝迹了，他们肯定盗了个至少一千年前的墓。” 　　 伴珠，就是王冠上最大的那颗宝珠，旁边的陪衬珠子。 　　 只是，你光发现一颗珠子，跟我们要找的东西又有什么关联呢？ 　　 大高个又说道：“以前楼兰、大月这些国家，喜欢用长了几千年的胡杨树做棺材，这种胡杨树，一千年不死，死了一千年不倒，倒了也一千年不烂，尸体躺在里面，再加上西部的气候，很容易就形成干尸，胡杨树棺不烂，里头的棺材钉也不会被侵蚀，就一样烂不了，你懂了吧？” 　　 好嘛！ 　　 绕了一圈，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不过经他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子事儿。 　　 大高个悄悄告诉我们，这些人肯定是在哪里盗了千年古墓，现在才停留在格尔木这边，正在等待东西出手，现在市面上的东西价值都很高，无论是发现的古尸、棺材，都能卖个好价钱，这帮盗墓贼绝对会连古尸和棺材一起运走，肯定能找到棺材钉。 　　 我也不知道大高个说的真的假的，三人跟那些人进了一个巨大的仓库里，等到达这里的时候，我们甚至看到两个当地的男人，长着满脸大胡子，身材十分壮硕，在他们的手里还都各自握着一支土枪。 　　 大高个叫我们不用怕，我们是来买东西来的，又不是心里有鬼。 　　 一直跟这些人走到了仓库的最深处，里面出现了几张简陋的木板床，我们终于看到一个身高和大高个不相上下，也十分强壮的肌肉光头男，他正坐在那里悠闲地吃着烤肉，旁边还坐着两个穿着暴露的女人。 　　 我才明白，这货盗墓贼人数还不少，很显然，这个光头男就是他们的头头。 　　 带我们进来的人里，有一个大胡子过去和光头男说了些什么，随后光头男斜瞥了我们一眼，继续烤他的肉，顺带用不太流利的汉话问我们： 　　 “既然是同行，你们肯定不是来买东西的，那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大高个走过去，对这个光头男讲道： 　　 “我确实是来请你们帮个忙，但是不白帮。” 　　 “哦？” 　　 光头男打量着我们，而我和大高个扫量着整个仓库，很快就发现几件随意堆放在一边的明器，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可却被随意放在那里，没有任何一点防护措施。 　　 这说明，面前的这些人，虽然是盗墓，却不是高水平的盗墓贼，他们的手段还很低级。 　　 大高个先问了一下古尸和棺材的事，在得知确切答复后，开始问棺材钉。 　　 对面这个光头男明显一脸鄙夷的表情，冲大高个讲道： 　　 “棺材钉，一共是27根，你要多少？” 　　 大高个想了想，伸出五根手指头，他只想要五根。 　　 但这个光头男，头都不抬的拒绝，并说道： 　　 “我的棺材钉不单卖，要买的话，27根打包。” 　　 “那价格呢？” 　　 他就不该多嘴加这一句，光头男想了想，直接把价格抬升到了一个离谱的地步。 　　 “一根，十万。” 　　 多少！？ 　　 大高个以为自己听错了，我也以为自己是不是耳鸣了？ 　　 灵哥这时提出先看看货，光头男盯着我们扫量着，十分警惕，过了一会儿才叫人领我们往后面走，原来就在那几张木板床背后，还有一个专门整理出来的小隔间，一口精美无比的胡杨木棺材，就停在那里。 　　 这口棺材大约直径在一米五左右，中间掏空了，很明显还在木头里放了一层玉棺，这玩意儿实际上就是个木椁玉棺的棺材，不用大高个看，光是我拿眼睛一搭就知道，里面绝对葬的是一个女人。 　　 没想到啊，这整口的木棺，就这么都给刨出来了。 　　 大高个说这地儿人少，不想内地里倒斗被老百姓举报，干事儿也容易些。 　　 木管周围摆放着几样陪葬品，应该是原本墓室里掏出来的，我们直接来到棺材前，那二十七颗棺材的就被塑料袋包着，放在上面，每一根都有一尺长，拇指那么粗，是用紫铜做成的，即使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上面连两根铜锈都没有生，这当然得益于这里干燥的戈壁沙漠环境，以及胡杨木的千年不朽，才能保存的如此完整。 　　 大高个拿起一根棺材钉仔细看，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我们看不懂的文字，每根钉子上刻的字都一样，大约五六十个字符，十分小。 　　 看到这里，大高个点点头，赞叹说道：“这东西刻了字，确实就值钱了，可也就是几千块钱的东西，你非要一根十万，还得二十七根全包，这就得二百七十万，这不是坑人吗？” 　　 里面光头没回话，大高个又借口看看棺材里面，光头男不给看。 　　 讲价讲不下，无论说什么人家都不理你。 　　 我看这口胡杨木棺上的雕刻，至少也是一千四五百年前的东西，虽然现在已经甩掉了玄通真人，可难保以后那老家伙再跟鬼一样死缠着我们，这棺材钉必须留几根在身上，防备着这个尸魔太岁。 　　 难得有这么好的棺材钉，我们只好继续跟对方讲条件，表达自己真心想买的心思。 　　 然而。 　　 无论我们说什么，在光头男那里可都不好使。 　　 大高个无奈，我们正准备要离开的时候，忽然这时灵哥鼻子里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霉味，这种霉味因为我们过去下斗，进去过好几次，我的鼻子早就已经适应了，对此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我的鼻子敏感闻不出来，灵哥却闻出来了，她指着胡杨木棺材问那个光头男： 　　 “里面的古尸是很值钱，应该是女尸吧？可惜你们不会保存，女尸现在已经霉变，如果任由这种霉变继续下去的话，这价值几百万的古尸，可就一文不值了。” 　　 光头男这时候突然走过来，问是谁把棺材盖打开给我们看的？ 　　 他把手下人大骂一通，可自始至终，对方都没有给我们打开过棺材盖看到里面情况，这一切不过都是灵哥靠一只鼻子闻出来的。 　　 光头男一看，顿时看向我们的眼里多了些色彩变化，他令人打开棺材。 　　 终于，一具身穿红色衣服的黑色干尸，落在我们眼前。 　　 这女尸头上戴着一顶落满灰尘，已经褪去颜色的珠冠，果然在正中那颗最大的海绿珠旁边，缺了一颗拇指大小的珠子，那正是我们在那个老旧街道，从那个文物贩子那里看到的那颗。 　　 它原本应该镶嵌在这珠冠左边的位置。 　　 再一看，女尸身体发黑，红色袍子将身体裹住，但肌肤弹性什么的都很好，唯独是在其双脚处的位置，已经霉变，并隐约夹杂着一股臭味，想是因为打开棺材，改变了环境以后，尸体开始腐烂了。 　　 很明显，地上摆着的不少陪葬品，都是从女尸腐烂的脚附近搬出来的。 　　 大高个一看，立即找到了突破口，他询问光头男： 　　 “你们连最简单的明器保护常识都不知道吗？” 　　 光头男先是一愣，随即问大高个：“你有办法解决这具古尸吗？把她弄好，弄的跟以前一样？” 　　 这下可算是问到大高个最擅长的领域了，他终于难得地找到了一个可以装逼的机会。 　　 “尸体防腐，有很多种方法，可惜你们是一种都不会啊。” 　　 大高个又指指点点起来： 　　 “你们是不是不懂这些明器的价值？你这从斗里挖出来的东西，不处理就拿出来卖，成色不好，那能卖得上好价钱吗？” 　　 “还有啊，好东西你们把它摆在地上，不值钱的东西摆那么高，用布盖上干啥？连哪个值钱，哪个不值钱都吃不准，还出来倒斗，你们这么怎么做得好生意？” 　　 大高个这几句话，就给光头男和他的手下搞的不会了。 　　 很快，对方所有人全都面色缓和下来，望着大高个，对他已经是十分信服。 　　 “这个东西，就该这么处理，我来示范给你们看。” 　　 伴随大高个一番折腾，可把光头男给激动坏了，被大高个简单处理过的东西，立即重新焕发出光彩，完全像是变了个模样一样。 　　 光头男继续缠着大高个，完全是把大高个当成活爹了，直到最后，大高个终于抛出了他的那个活扣。 　　 “你连这些明器的估价都不知道，可我知道啊，这些东西现在能卖多少，行情咋样，可都在我肚子里，不过啊……” 　　 大高个突然拖了个长音，这下光头男哪里还能不懂呢？ 　　 立即就把棺材上那一包棺材钉，一共27根都送给他，并且讲道： 　　 “只要您帮帮我们，这里的东西您随便再取三样带走，算是我们哥儿几个给您的酬谢。” 　　 我叫大高个见好就收。 　　 大高个估计是看着这里这些人端着土枪，他也怵，还是数出了两千七百块钱交给光头男。 　　 “我指点你们一下，这钉子也给你们点钱，咱们就当谁也不欠谁的。” 　　 对方一副唯唯诺诺，恭敬的模样。 　　 大高个先教他们给古尸防腐： 　　 “胡杨木不腐烂，是因为长在沙漠里，沙子外表水分都被风干了，你们也得找些沙子啊，把棺材放在沙子里，没有出手之前这玩意儿就不要从沙子里拿出来。” 　　 “还有，记住棺材周围洒上大量白灰，古尸身边多放一些木炭，木炭用报纸包上，不要把古尸身上的衣服弄坏了，这不就得了吗？” 　　 他接连讲了一大串，最后那为光头男请我们吃烤肉，又亲自把我们从仓库送出去，开车一路客客气气把我们送回了市里。 　　 这下给大高个装了个逼的机会，他可就直接嚣张的没边儿了。 　　 灵哥在回住处的路上问他：“哥，你往常都那么贪钱，这回咋就不贪了？” 　　 大高个白了我们一眼，讲道：“那帮人手里有枪，又是盗墓贼，过的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拿了他们的东西，再把经验教给他们，完事儿咱们不是找死吗？你又没参与人家的倒斗，还白拿人家东西，这就是嫌命不够长了。” 　　 也是，盗墓贼内讧的事太多了，为了最后自己独吞明器，把同伴弄死这种事有很多。 　　 没想到大高个这脑子，有时候还是挺灵光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