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头似乎承受了太多奇异眼光，对这些早就习以为常了，只是瞟了一眼我俩的反应，表现的很平静，似乎他也料到我们会是这样的表情了一样。 　　 容他吃过饭，背起一卷绳子，点着旱烟袋吧嗒吧嗒的抽，一路上就没停过。 　　 老黄头说，要领我们去码头，到死人坑去却有个讲究。 　　 可是什么讲究呢？ 　　 他还没有说。 　　 我在路上走，还是觉得先把酬金问清楚一点比较好，万一这老头现在不说，后面突然漫天要价咋办呢？ 　　 路上就跟老黄头商量价钱的事。 　　 但他只是说，这个价格不定，要看具体的情况，至于载我们去死人坑这个事，待会儿先收个上船钱就行了。 　　 当灵哥问他上船钱是多少时，老黄头也没有直接回应，而是说等上了船就知道了。 　　 我们不懂啊，只好跟着他走，同时我还多留了个心眼。 　　 我假装对灵哥说： 　　 “就带了六百块钱现金，早知道咱们就多取点钱过来了，不知道够不够啊。” 　　 我一说这话，灵哥秒懂。 　　 为啥呢？ 　　 以前灵哥跟我讲了一个故事，说老官山村往南走四十里，有个南溪村。 　　 南溪村旁边是北溪村，两个村子隔着一条溶洞地下水，直线距离大概三公里左右。 　　 要从南溪村去北溪村，就只能穿过这条溶洞，否则便要绕远四五十里地，十分费功夫。 　　 这样，大家自然都要走溶洞。 　　 而这溶洞处，就有个面色和蔼善良的老人，专门撑竹筏，渡人过去赚点钱。 　　 平常也没什么事，只是每年偶尔出个意外，失踪两个人。 　　 大家平常都不敢进那个洞，传说里头有吃人的大鱼，加上里面黑黢黢的，进去就出不来，这谁不害怕啊？ 　　 加上撑船的，一直是个和蔼老人，从没有人怀疑是老头谋杀。 　　 直到某年，地质勘探队过来勘探溶洞，从里面找到了这十几年来，所有失踪的死者骨骸，被老汉害死的人，足足有二三十位，老头就是谋害了这些人，然后偷偷拿钱出去找女人。 　　 灵哥当时说的这个故事，我听在耳朵里，自然放在了心上。 　　 尤其听说死人坑这地方，现在也没人愿意去看，而且经常在里面能发现无名死尸，为啥无名死尸那么多呢？ 　　 我自然不愿意把老黄头想差了，可有些事，就是这样，不得不防，戒备心还是要有的。 　　 我说我身上就带了六百块钱，这样拿不到多余的那部分酬劳，老黄头就算真有问题，他也得把我俩都安全送回来，给他结账不是？ 　　 和灵哥一面心里发毛，可还不得不跟着老黄头走。 　　 因为现在，这条河里就真的只剩下他这唯一的一个捞尸人了。 　　 不知不觉来到河边，这宽阔的河面，差不多有十几米宽的样子。 　　 这里河水还比较平缓，不过看上去还是很深的，毕竟一眼望不见底。 　　 老黄头来到一处旧石滩背后，这地方平时应该没什么人来，他在这河边搭了一间窝棚，破烂的不成样子。 　　 这窝棚里也没别的，就是一只羊皮筏子，大概有四五米长的样子。 　　 “来，帮把手。” 　　 我们和老黄头一起，把羊皮筏子从窝棚里抬出来，拉到江边，说起来现在这个年代，这样古老的羊皮筏子，已经很多年看不见人用了。 　　 老黄头自己上了羊皮筏子，用一根三丈长的竹竿，撑在水里，他喊我和灵哥也能上去。 　　 我俩听老黄头的，一上了筏子，老黄头把羊皮筏子撑到河中间，这时候他看了看羊皮筏子的侧面。 　　 我很好奇，也跟着老黄头的目光看去，原来在皮筏子的边缘有一道刻度线，从最底层往上，一共有五条横线，我和灵哥上了羊皮筏子，因为两个人都比较轻，水位只是吃到羊皮筏子的第一条横线上。 　　 老黄头看完点点头： 　　 “你们便宜，给100块钱吧。” 　　 他站在皮筏子上伸手开始向我们要钱。 　　 我当即递了一百块过去，老黄头小心翼翼把钱折叠好，开始撑船往目的地而去。 　　 他撑船带我们去下游，大概十几里地外，便是死人坑的区域。 　　 坐在羊皮筏子上，我和尝试和老黄头聊了几句，可他话不多，不怎么回应。 　　 一看是这情况，得不到反馈信息，我和灵哥就直接闭嘴，同时也开始在心里做起猜测。 　　 羊皮筏子上的刻度，很显然，筏子上坐的人越多，刻度吃到的水位就越深，皮筏子就越重，老黄头撑船就越吃力，他自然收钱要多一点。 　　 而我和灵哥比较轻，他才收了我们100块，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划船是个累活儿，别看老黄头挺轻巧。 　　 那一根竹竿三丈多长，就是十几二十斤重，来来回回把竹竿插在水里，要知道，竹竿在水中受到阻力，而且是那么长的竹竿，手里没把子力气，是很难稳得住的。 　　 老黄头撑了一会儿，也是汗流浃背，虽然是往下游走，可这地方河水平坦，流速慢，渐渐开始，漩涡越来越多。 　　 漩涡一多，羊皮筏子陷在里面出不去，撑船就更难了，不光得使出全身的力气，还得有技巧才行，不然哪怕你有几百斤的好气力，在河中心撑半天，皮筏子一步没走，还在原地转悠，非得被困在这河里不可。 　　 渐渐，越是往前走，河里漩涡就越加多了起来。 　　 一直没说话的老黄头，这时候忽然说话了： 　　 “你们要坐稳了，漩涡吸力重，小心被甩进河里面。” 　　 我心说有这么严重吗？ 　　 心里刚想到这里，突然前面一个锅盖那么大的漩涡出现，羊皮筏子猛然翻转了一百八十度，我差点一个没抓稳，被甩到河水里去，这才知道这里的厉害。 　　 “河旋子，看着小，力气大得很，好多人轻视它，就都喂了鱼的嘛。” 　　 老黄头难得的呲牙一笑，再往下游而去时，河水突然变得湍急，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就在前方一处水流交汇之处，老黄头喊我们坐稳了，然后突然使劲发力，手中的长竹竿在水底几下划拨方向，掉头拼命划了一阵。 　　 只见羊皮筏子掉了头，突然驶入一片阴森森的峡谷当中，这里水流一下就变得平缓了起来。 　　 灵哥路上一直在笑话我，皮筏子上七条狗坐的稳稳当当的，就我是来来回回的翻转来、翻转去，好几次差点一头栽进河里。 　　 我们等于是在一个三流交汇的地方，硬生生的直角转了个弯。 　　 拐进这个峡谷里，这里面阴森的可怕。 　　 峡谷中间全都是绿油油的深水区域，也没有河岸和沙滩，两边全都是笔直如刀削般的峭壁，足足有好几百米高，并且越往上空间越小，导致头顶上的大太阳根本就照不下来，只能勉强看清楚周围的情况。 　　 这条河入口一开始只有一丈多款，然后往里划了五六百米，豁然开朗，如同一个小湖一样。 　　 并且从这里开始，河水变得碧绿之中透着一点黑，河水看起来脏兮兮的，就跟垃圾水差不多。 　　 这时候，我忽然看见一条巨大的鲤鱼，露着脑袋出现在不远处的水面。 　　 我呼喊老黄头，心说这条大鲤鱼，起码得有一米多长，三四十斤，难得碰到，不如下去试一下能不能抓住。 　　 可我喊了老黄头即便，叫他靠过去时，他都连理都不理。 　　 再往前面走，越来越多大大小小的鲤鱼、草鱼，甚至是江中白条，都把脑袋凑出水面，看着我们一嘴一张一合，甚至有些鱼还在靠近羊皮筏子，慢慢向我们这边凑过来。 　　 “咦，这些鱼咋都不怕人啊？” 　　 灵哥觉得很奇怪。 　　 这时，老黄头冷笑了一声： 　　 “常年吃死人肉长大的鱼，把你们当吃食，它们恨不得咬你们一口，又咋会害怕呢？” 　　 老黄头这一句话，叫我和灵哥一阵恶寒。 　　 就在羊皮筏子往里又划了几十米的工夫，水中一片绿油油的漂浮物面前，老黄头停了下来。 　　 我们很不解，他把羊皮筏子停在这里干啥？ 　　 接下来，就看老黄头取出一个一人多高的铁钩子，他把铁钩子朝那团绿油油的漂浮物身上一钩，一个东西立马翻转过来。 　　 原来竟然是一具腐尸！ 　　 这尸体死的时间不长，身上有些地方皮肉还是完整的，可在老黄头把尸体翻转过来的时候，还是把我跟灵哥吓一跳！ 　　 这具腐尸浑身肿.胀，已经辨别不出面目，而且半截脸都被水中的大鱼给啃食了个干净，其中一颗腐烂像摊鸡蛋般的眼睛珠子，正耷拉在眼眶周围，因为那里的肌肉组织还没有完全腐烂，这颗眼睛珠子还没有脱落…… 　　 我和灵哥看的一阵恶寒。 　　 老黄头这时候问： 　　 “这是新死的，最多不超过十天，你认认是不是你要找的？” 　　 我一看这死者身上的衣服，就不是大高个啊。 　　 “不是他，我那个朋友个子很大，就算是死了，估计时间也不超过四天。” 　　 老黄头点点头。 　　 不过这次，他转过来看了我跟灵哥一眼，眼中略显惊讶。 　　 他难得的笑了笑说道： 　　 “我这条船，捞尸的时候，载人没有两百，那一百七八十个总算是有，第一次看到这种程度的死尸，还不变脸的，你们俩算第一个！” 　　 借着这个话头儿，我跟老黄头就聊上了。 　　 这人啊，没有话题聊，就只能干瞪眼。 　　 可要是有了话题可聊，很快就熟悉了。 　　 我告诉老黄头，我是个风水师傅，过去见过的可怕死人比这惨多了的都有。 　　 被车祸撞的面目全非的，从粪坑里打捞出来的巨人观…… 　　 聊着聊着，也时而讲讲风水上的事，尤其谈到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位置的风水，我给老黄头分析道： 　　 “水乃至阴之物，你看这处峡谷，两侧都是陡峭笔直的悬崖，断没有半点逃脱的痕迹，一条水道从外面蔓延进来，这叫有进无出阎王门，风水上管这地方叫二鬼守尸，死在这里的死者，一般情况下根本出不去，这里的水一般也都是静止状态，好像一潭死水一样。” 　　 老黄头点点头： 　　 “还真给你讲着了。” 　　 我又按照《天罡风水秘录》里的记载，给他做进一步分析： 　　 “这地方二鬼守尸，加上水乃是至阴，算是个三阴交汇之地，这种地方应该经常出怪事才对。“ 　　 刚说到这里，老黄急了，竟然追问了一句： 　　 “你说说，都能出啥怪事？” 　　 “比如，感觉有东西拽着你，船划不动，或者听到些古怪的声音、说话声，但你看不见人，也或者是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感觉眼睛花了一样，总之都是些邪门的事情。” 　　 “哎呀！” 　　 老黄头整个人完全是一惊，激动地说道： 　　 “你都说对了！” 　　 “我好多回，稍微晚一点撑船捞尸，就觉得阴风呼哧呼哧的吹，有时候有些水道处，再咋撑船却就是船不走，像有啥东西在拽我一样，你还别说，好几次半夜还真听到有人说话声音，模模糊糊的，也听不清说啥……” 　　 聊了一会儿，老黄头渐渐话越来越多，也变得越来越热心起来。 　　 路上又碰到四五具尸体，但老黄头头也不回，说那些尸体都是上回来就见过的，应该不是我们要找的大高个。 　　 灵哥心里一直很担心大高个，包括我。 　　 这都几天了？ 　　 我们是真害怕大高个有个啥意外，现在的我和灵哥就像是一对矛盾体。 　　 我们既害怕找不到大高个，又害怕在这里面找到大高个的尸体，无论是哪一样结果，对我们两个来说都不好受。 　　 渐渐地，再往里走，我们来到了真正的死人坑！ 　　 到这地方，便有一股恶臭的腐.败味道出现。 　　 这里的水中，水蛇、大鱼、黄鳝、泥鳅……到处都是，都 异常肥大，吃的浑身极具光泽。 　　 水中密密麻麻倒着许多尸身，水中全都是死者身上的油脂，漂浮了许多，如果不是我和灵哥有之前见过死尸的经历，怕是现在早已经吐的到处都是了。 　　 死人坑这里，老黄头带我们绕了一圈，没看到新尸首，他再往前划。 　　 渐渐地，我们到达了死人坑的深处。 　　 倒是很出乎人的意料，在死人坑深处的位置，水竟然变清澈了，反而恶臭在减少，不见了那种腐.败的尸骨。 　　 前面渐渐出现一处巨大的溶洞，老黄头把羊皮筏子撑到岸边，指着那个巨大溶洞说道： 　　 “那里头直通地下水，我带你们进去找，里头有一个深水潭，里头可能也飘的有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