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老不死的,叫你他妈的祸害人,狗东西!” “我.日.你奶奶个孙子!” “草拟大爷的!” …… 大高个嘴里的脏话变着法儿的骂,虽然骂的难听,可我听他越骂却反而越痛快,这一下就有意思了。 大高个这人容易激动,之前在官山村他刚苏醒的那段时间,村里有个懒汉,每天啥庄稼都不做,吃了睡、睡了吃,最后媳妇负气回娘家,要闹离婚,就都这样了但是那个懒汉依旧没有任何表示。 这毕竟是别人家的闲事啊,外人没办法管,可大高个他可比那个懒汉还要急,帮着懒汉留媳妇,每天跑去懒汉家里踹门骂人,愣是要叫对方起来好好干活。 他这脾气现在越骂越激动,顺带抄起手里的刀子就朝玄通真人扑了上去。 这家伙他是真敢啊! 直到背后,突然“砰”的一声,起了一声枪响。 那颗子弹就打在大高个脚面附近,距离他的脚只差十公分,刚才那一步如果不是他听到枪声下意识一愣的停住,那现在这只左脚肯定已经被打穿了。 “哎呦我去,有枪啊,有枪你们他妈了不起啊?” 背后接连“砰砰”又是两枪。 大高个是这被这两枪之威给镇住了,这下只好把刀插回腰间,他拿手狠狠一指距离他已经不远的玄通真人:“老子这次先放过你,下回再收拾你这个老不死的!” 他很会放狠话,不过放完了狠话还是灰溜溜的逃回来,又重新在我身边坐下。 大高个生气的拿胳膊肘捅了我一下,还撞的我挺疼,他还不满意,嘴里没好气地说: “明知道他们有枪,你为啥不拦着我啊?” 好家伙,你他娘的真是个爷,刚才打枪的声音你又不是没听见,你自己越说越气,自己要冲上去跟人家干仗,我拦得住吗? 大高个这才有些后怕的缩了缩脑袋,他在转过头去的时候,又狠狠瞪了我一眼。 然而虽然如此,枪子儿都擦着脚面飞了,我却并不是太紧张,也许是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们现在反而变得从容了许多,也可能是因为我早已猜出这帮人的意图,知道他们不敢真正伤害大高个吧。 没错儿。 从大凉山那里开始,封三爷他们的表现就已经说明了一件事,这件事金先生后来也告诉了我们,这帮人想去仙地神山,我当初的推断,仙地神山就藏在大天龙雪山里,这个事在我们没有发现假二叔的身份之前,他就已经得知了消息,而且也肯定已经把消息回报给了封三爷他们。 既然如此,他们怎么还不动手呢? 再有一点,从我们进入尸窟开始,玄通真人就已经发现了我们,为何不早早将我们解决掉,还放任我们到这里来,还当着他的面骂他? 答案是,他需要用到我们。 还不止如此。 一个六百多年前的人还活着,当年他亲自造出了猪魔兔鬼,而后来我的祖父陈庆喜,又在藩王鬼墓附近吃了巨猪肉,加上先前知道的种种,这一切难道是巧合吗? 只怕不是。 正如我爸妈当年怀疑的一样,其实从我祖父当年遭遇巨猪开始,这就是一个局,当时整个陈家的人,就已经掉进这个局里了。 之前我从未这么想过,那是因为我觉得,没有人可以布下这么长的局,可现在一见到玄通道人,就都清楚了。 他可以布下这么个局,因为他从明朝后期到现在为止,一直都活着! 不知不觉间,封三爷已经站在我们身后,在他背后两个手下押着我二叔,他被人绑住手脚,如同一个囚犯一样,现在终于送到了我们面前。 “二叔?” “大侄子。” 二叔激动地走过来,大高个这时候上去拧我二叔的脸,以确认他有没有待皮面具。 而这时,那个假二叔的易容者季长青,在见到封三爷的一瞬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三爷……” 季长青哭丧着脸,刚跪下来,就被封三爷一脚踹出去,封三爷这一脚结结实实踹在他下巴上,季长青舌头被牙齿咬出一条口子,几颗牙也在碰撞中磕碎,倒在地上时,他嘴里已经往外在流血,夹杂着红色如同石榴籽一样的牙齿。 “三爷,都是他们逼迫的,都是他们逼迫我干的,这不是我的本意,不是……” 季长青没来得及解释完,枪托狠狠砸在他的磕膝盖上,左右两条腿各发出“咔嚓”一声,季长青跟疯了似的哭叫,他的两条膝盖已经完全变形,扭曲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 “三爷…三爷!” “挖了他的两只膝盖骨,叫他下半生就在轮椅上度过吧。” 大高个刚想站起来帮季长青说几句,虽然这人冒充我二叔,确实活该,可这几天也算是配合我们,出谋划策了。 可就在大高个刚要站起来的时候,我立即又拉他坐下。 “你拽我干啥?” 我小声告诉大高个:“季长青现在是叛徒,你是促使他反叛的那个人之一,如果你现在替他求情,封三爷只会对他更狠。” 大高个听了我的话,只好重新坐下来。 背后的季长青不断发出惨嚎声,我没有再回头去看,不过就大高个那吞咽吐沫的声音,以及脸上的不忍,可以看出来季长青的下场有多么惨。 “三爷,我是有功的啊,我帮您做了那么多的事……” 背后传来封三爷的笑声:“你是在帮我做事,可这些年别人送来我这儿的账单也不少,你也没少给我惹事,今天看在你以前帮我的份上,废你两条膝盖,你的下辈子我还留着,以后就在轮椅上度过吧。” 季长青被像死狗一样从地上拖走,我这时已经和灵哥把二叔身上的绳子解开。 “你退出去吧。” 玄通真人嘶哑的嗓子,艰难地说了一句话。 封三爷点点头,带领手下清理地毯,然后退出去。 整个房间里,现在只剩下五个人,或者说是四个人,大高个、我、灵哥、二叔。 至于现在的玄通真人,他已经和尸太岁共生了,现在的他到底算不算人,还很难说。 “坐吧,坐吧。” 玄通真人皮笑肉不笑,他忘了我二叔一眼,嘶哑的声音说道: “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还很小呢,现在你也老了。” 二叔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玄通真人再度盯着我们几个,一一扫量,最后他把目光放在了我身上。 “陈皮,你的名字是我起的,你的幽冥鬼钱是我送的,你的《天罡风水秘录》是我给你的,你现在这一身的风水术,也都来源于我了。” 什……么…… 听到他这句话,我是彻底的愣住了。 不是说我爷爷当年救了个道士,那个道士传了幽冥鬼钱和《天罡风水秘录》给我们家,用来避祸的吗? 怎么会? 此时的我恍然大悟,原来当年的那个道士,就是玄通真人。 如果当年那个给我们家算命的先生是他的话,那之前他跟我二叔交谈,说第一次看到他的话,当真所言不虚。 我的脑海里“嗡”的一声,虽然早已经猜想到了这些,可却没想到,就连我最为仰仗的幽冥鬼钱,和《天罡风水秘录》,居然都是玄通真人给的。 心情一时间变得沮丧起来,我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被打败的对手,一股绝望蔓延在我身上。 对方从一开始就在算计你,你的一切引以为傲的本事,竟然都是敌人故意给你的。 这不过是玄通真人对我的可怜和施舍,他能做出这些事,代表他极有信心,也极为自负,我却还怎么跟他斗呢? 二叔这时已然震惊的无法言表,大高个盯着我,时而看看玄通真人,觉得难以置信。 灵哥在边上安慰我和二叔,这个时候在我们所有人都丧失了自信心的情况下,也只有她还能不为所动,继续安慰我们,放平心态。 “老鬼!” “你…你给我说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二叔咬牙切齿,双目通红,他两只手背上青筋暴起,原本已经被麒麟珠给压制住的化魔状况,在这一刻竟然因为他的情绪激动,又开始发作了。 这得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二叔才能被逼到这个份上? 关键时刻,还是大高个一把从身后抱住二叔,强行在他脑袋给了几手刀,把我二叔强行打晕了过去。 玄通真人不慌不忙,从他脸上几乎看不出表情,眼神里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波澜。 他开始讲起一个故事,那是发生在他那个年代里的故事。 “我依稀记得,自己还小的时候住在湖边,那个湖十分庞大,养活了周遭上万户渔民,每年大家都祭湖神,祭湖神的时候要准备五种活牲口,和很多江米包成的粽子,在完成了祈福仪式以后,要用一艘特别大的纸糊的龙舟,载着这些极品龙舟,行到湖的正中心,再用火点燃龙舟,把里面的所有祭品都沉下去。” 玄通真人讲道: “我跟他们祭了好几年湖神,从没见过湖神长什么样,直到又有一年,上万户渔民凑的钱糊了一艘三十多米长的龙舟,精美极了,那次的仪式空前浩大,我随阿爹还上船近距离看了他们点火,就在火一点燃龙舟的时候,从水底里忽然浮上来一个巨大鱼头,那条鱼长的啊,周身五色鳞片光彩熠熠,身大体长有将近二十米,两条黄龙须挂在嘴角上,被无数湖鱼簇拥在中间,仿佛像是天上降下来的神兽。” 玄通真人开始了忘我般地形容,他再度讲道: “那条鱼就是湖神,我足够幸运,它上一次出现在湖面上,是三百多年前,再上一次,是在一千六百多年前,当时看这鱼,我就开始向往像它一样活得长,那以后我常常在江边,捻几炷香祭拜它,希望能再看看它,知道有一天它入了我的梦,湖神化成一个穿着五颜六色衣服的老叟,他说我要求得长生,就要离开这片地方到北方去,如果想要飞升成为超脱俗世的仙人,就要去一座山。” 因为玄通真人说话很费劲,所以讲话娓娓道来,语速并不快。 我二叔这时已经从怀里醒来,他也听起玄通真人的讲话。 “我听从了湖神点化,离开了家,到了那座山,也拜了师,从祖师悟道的洞里得来几本古书,那些东西都被我参详的一清二楚,可你说怪不怪,我照那本书上的办法修了二十多年,渴了喝山间泉水,饿了吃些野果果腹,不知不觉就修了二十多年,再出山时我已经三十多岁了,我修到了书上写的最高境界,可我却没有白日飞升。“ 玄通道人说到这里时,怅然若失。 “成仙了道,长生不坏,哪里有那么容易?我修完那几本书,知道自己几时死,内观时能看到脏器的病变,我能轻而易举看出凡人身上的病症,他们一个个口遵我为仙人,可我却成不了仙,我并不是仙人,我也不能长生,我感悟天命,发现修了二十多年,我的寿元不过延伸了五年,七十七岁的时候,我终究还是要死的。” 大高个摇摇头,说道:“你已经能预知到自己的死期,已经能看透别人的病症,那你已经不是凡人了。” 玄通道人这时摆摆手:“不,不不不。” 他一声叹息:“开始我也以为,自己不算个凡人了,但直到我进了臭鬼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