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安口中一声轻笑。 “你虽行杀人事,可本心未泯。 清流口中仁义,可善口蛇心。 论心机城府,你远不及那些清流。 如此,谢氏才将你拿捏股掌之间。 赌,或是不赌?” 话音落下,沈辰安微淡笑意亦是收敛。 “如何赌?” 木桃枝如此说,便意味他应下沈辰安赌约。 “若谢氏女,当真为谢氏自家所害。 我赢。 你便将谢氏清流,托付你所行杀人之事,悉数公告。 我饶你性命。 亦让世人看清清流嘴脸。 若你如此问,谢氏家主口中言否。 我输。 你死。 馆驿之中四氏八人,为你陪葬。” 沈辰安目光深邃,在木桃枝身上打量。 “不愧是当世第一天骄,所设赌局也是这般不寻常。 平常赌局都是赢生败死。 你却是反着来。 不寻常,恰合我意。 同你赌了。” 木桃枝轻扬下巴。 沈辰安方才少说一句。 无论输赢,馆驿之中四氏八人必死。 他们竟敢对自己动杀心。 便当以直报怨。 四大清流世家的家主,及其最得意晚辈,性命已进入倒数。 凝在木桃枝额间的文气金剑,随沈辰安心意消散,化作流光点点。 “去吧。 我便在此处等你。 两刻钟时间,应是足矣。” 沈辰安盯着木桃枝。 “好。 我不会失约。 你赢。 我便将清流龌龊揭穿。 你输。 我便过来赴死。” 木桃枝身形消匿星月夜幕之中。 …… 馆驿之中。 陇州谢氏、颍州陈氏、平原杨氏、东阳李氏,四氏家主及四位晚辈,静坐堂中,沉默以对。 八人各有心事。 桌上香炉,升腾青烟一缕。 烟气在昏黄烛光之中,宛如一条半空的白色河流。 蜿蜒,缥缈,而后在距离桌面三尺处绽开,便在满屋之中弥漫。 有微风拂动。 清香烟气乱了,溃散形状。 屋中八人,心亦乱了,乱拨琴弦。 木桃枝入了屋中。 “人,杀了?” 陇州谢氏家主谢世奕,当着屋中几人面,直言不讳。 再不可见半分清流名士风雅。 “杀了。” 木桃枝淡声道出两字。 谢氏家主缓缓颔首。 他透过敞开的屋门,观瞧一眼外面天色。 天光晦明,半明半暗。 “天亮出城。” 这四字并非对木桃枝所言,而是对屋中另外七人而讲。 他收回视线,投在木桃枝脸上。 “回去之后,便让你带走芳菲尸骸。 此后,路分南北,道分东西。” 听得“芳菲”二字,木桃枝面色肃杀。 “你当真狠心,为了清流名声,连自己的女儿都忍心残害。 我与芳菲相恋,芳菲却因我而死。 若是不曾相遇那年四月天,那个堪美桃花的女子,也不会亡在次年的四月。” 他流露柔情,摩挲着手中桃树枝。 而后将树枝如剑般举起,直指谢氏家主谢世奕当面。 此言一出,屋中其余七人,面有惊色,齐望向谢世奕。 颍州陈氏、平原杨氏、东阳李氏,对于谢氏女之事,有所耳闻。 只是,其中详情,他们并不知晓。 他们同样也不知晓,十几年前出现在谢氏家主身边,这位手持桃枝的怪人,究竟是何身份。 谢氏家主谢世奕不言说,他们便不会多问。 此刻,木桃枝却是语出惊人,石破天惊。 陇州谢氏最得意的晚辈谢麟,知悉木桃枝与自己那位姑姑的关系。 却是没想到,木桃枝为何会如此言说。 谢氏家主谢世奕牙关咬动,面如山间天色,忽风忽雨。 他喉头涌动一下。 “那不是害她。 那是为了维护她的清白。 亦是为了谢氏门风。” 亲生儿女,谢世奕自是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