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女孩用金簪划“蔷”字
宝玉见王夫人已经醒来,自觉无趣,便急忙逃入大观园寻求慰藉。园内烈日炎炎,树影婆娑,蝉鸣声声,一片寂静。他刚走到蔷薇花架下,耳边突然传来哽咽的声音。好奇心驱使他停下脚步,仔细聆听,确认哭声正是来自花架的另一边。时值五月下旬,蔷薇花开得正盛,翠绿的叶片与绚烂的花朵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生机勃勃的画面。宝玉轻手轻脚地靠近篱笆,透过缝隙偷偷观察。 他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正蹲在花丛中,手里握着一根发簪,在地上划着什么,同时低声哭泣。她的泪水悄然滑落,与蔷薇花瓣上的露珠交相辉映。他的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好奇:“难道这又是一位多情而执拗的女子,仿效黛玉葬花的仪式?”他自嘲地笑了笑,想到如果真有人效仿黛玉,那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不但失去了原创的意义,反而显得可笑了。 正当宝玉想要上前询问,劝慰她不必模仿林妹妹的行为时,他忽然发现这位女孩并非他熟悉的侍女,而是那十二位学戏的女孩子之一。只是,他一时间难以分辨出,她是扮演生、旦、净还是丑角的小戏子。 他心中一阵惊慌,连忙掩住口舌,暗自庆幸自己未曾轻率行事。回想起前两次因冒失而导致黛玉不快、宝钗多心,他更是觉得若是再有所冒犯,实在是无地自容。 宝玉一边沉浸在自责的思绪中,一边又对这位神秘女子充满了好奇。他定睛细看,只见那女孩眉如春山之峰峦叠翠,眼似秋水之波光粼粼,面庞清秀,腰肢纤细,整个人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散发着林黛玉般的柔弱与哀愁。宝玉的心不禁又被牵引,不忍离去,只是呆呆地望着她。 那女孩似乎全然不知宝玉的目光,她轻轻用金簪划过地面,但并非是为了掘土埋花,而是在地上勾勒出了字迹。他的好奇心被激发了,眼睛紧紧跟随着金簪的每一个起落,一笔一画一点一勾,尽收眼底。仔细数了数,恰好十八笔。 他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便在自己的手心里模仿着那金簪划过的轨迹,用指尖重复着她的动作,试图解读这个神秘的字。完成后,他凝视着手心,恍然大悟——原来是“蔷”,蔷薇的“蔷”。 宝玉的思绪开始飞扬,他猜测她或许也醉心于诗词,此刻见到这盛开的蔷薇,心中或许涌动着某种灵感,或是偶得佳句,急切之间,为了不遗忘,便在地上划写推敲。但他更想知道的是,接下来她还会在土地上绘制出什么内容。 宝玉一边沉思,一边注视着那位女孩子,只见她依然在那里专注地画着。她的笔触在纸上来回游走,却始终离不开一个“蔷”字。他再仔细观察,发现她所画的依然是那个“蔷”字。女孩子已经全神贯注地投入其中,每完成一个字,又会开始画下一个,不知不觉中已经画出了几十个“蔷”。 与此同时,宝玉也被这个情景深深吸引,他的双眼紧紧地跟随着女孩子手中的簪子移动,心中却在思考:“这个女孩子一定有什么重大而难以言表的心事,才会表现出这样的状态。从外表上看,她已经如此专注,内心一定承受着巨大的煎熬。看她那单薄的身姿,似乎无法承受这样的煎熬。我真希望能分担一些她的痛苦。” 在那伏天的季节里,天气变幻莫测,一片飘忽的云彩便能引来一场突如其来的阵雨。正当午后,一阵凉爽的微风拂过,紧接着便是唰唰作响的雨点倾洒下来。宝玉凝视着那女孩子,只见她的发丝上开始滴落水珠,身上的纱衣瞬间被雨水浸湿。 宝玉心中涌起一股担忧:“这样的暴雨突如其来,她这单薄的身子怎受得了?”于是忍不住开口说道:“不用再继续写了。看,下起了大雨,你全身都湿透了。” 听到宝玉的话,那个女孩子顿时吃了一惊,急忙抬头望去,只见在繁花似锦的掩映下,一个俊朗的身影正轻声告诉她停下笔来,因为大雨即将倾盆而至。宝玉的面庞英俊异常,加上四周花繁叶茂,将他的身影遮掩得仅露出半张脸。那女孩子误以为来者只是个普通的侍女,并未料想到竟是宝玉本人,于是她笑着回应道:“多谢姐姐的提醒!难道姐姐在这外面有什么可以遮雨的东西吗?” 这一句话让宝玉恍然大悟,他发出一声轻呼“哎哟”,才察觉到自己全身已经湿透。低头一看,他的衣衫也已经彻底被雨水打湿。心中暗叫不妙,宝玉只得急匆匆地跑向怡红院。尽管匆忙离开,他心里仍然挂念着那位无处避雨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