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方老大是打算先出货,再找人救我的命,结果方老大直接领着我进了一间毫不起眼的街边小店。 店铺略显寒酸,只是简单地陈列了一些藏品,俨然要倒闭的样子。 可方老大却显得尤为恭敬,一进门就对守店的掌柜鞠了一躬: “麻烦您通报一声,我有急事想见一见赵大当家的。” 掌柜约莫五十来岁,带着一副眼镜正在检查一只青花瓷瓶,听到声音,只是微微抬起眼眸瞟了我和方老大一眼,随即收回目光重新端详起那瓷瓶。 “我们当家的不在,请回吧。” 方老大丝毫不怒,脸上挤出一抹笑意:“欲见赵大当家,先献世间珍宝,规矩我懂。这物件儿,您请过目。” 方老大递上一件首饰,就是从那女尸的棺材里弄出来的。 掌柜接过一看,眼中突然闪过一抹精光。 “宝石碧玺花簪,用料讲究,造型唯美,工艺复杂,这可是明末清初的好东西啊!” 那守店掌管显然是个识货的,一眼就将这东西的朝代、名称说的清清楚楚,至于这东西的价值,在那个年代卖个几万块都算是贱卖。 毕竟十年后,一个同款花簪在港都拍卖会上足足拍出了一百五十万的价格。 “那不知现在能否劳烦您禀告一下您家当家的,情况紧急,麻烦您了。” 说着,方老大悄悄给掌柜的塞了一个金首饰。 掌柜心领神会,脸上顿时扬起了一抹客客气气的笑容:“先生如此诚意,我家当家的自然不会推辞,还请您稍等片刻,我进去通报一下。” 说着掌柜便推门进了后门。 片刻后,掌柜才出来。 “我们家当家的有请二位,跟我来吧。” “多谢。” 我和方老大快步跟上,店铺的后门竟然连着一条长长的巷道,足足有几十米,兜兜转转,最后来到一座古楼门前。 古楼雕梁画栋,感觉是古代遗留下来的建筑。 掌柜的将我俩领进一个房间,只见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男子躺坐在沙发上,嘴里吞云吐雾,神色悠然。 “在下方不拒,见过赵大当家。” 方老大又是深深鞠了一躬。 “说吧,有什么事找我赵某帮忙?”男人淡淡开口,言语之间透着一股捉摸不透的气息。 此人名叫赵千山,乃是赵家传人,建国以来几个顶尖大墓的出土似乎都有赵家人的身影,而且据说赵家在风水,寻龙点睛一脉颇有造诣,在圈子里名声极盛,哪怕是祖师爷姚某也得给几分薄面。 姚师爷是何等人也,想必但凡懂点古董文玩的人都不会耳生。 最惊奇的时,此时的赵千山已经是不惑之年,却长着一副青年面孔。 “昨天我下了一个墓,结果遇了粽子,我这小兄弟不小心被那畜生咬了一口,我思前想后,只有您能救他了。” “你们碰见粽子了?” 赵千山眉头轻挑,并不惧怕,而是提起了兴趣。 “是的,那粽子一尸两命,十分凶恶,我俩差点出不来。” “你的意思是,你们碰上了子母凶尸?” “不错。” “子母凶尸怨念极深,一旦破除封印,即便是有一定修为的风水师都难逃一死,你们二人是怎么逃出来的?”赵千山说完,目光直视问道。 方老大有些支支吾吾,当时的情况他并不清楚,于是我便主动坦白。 “那东西咬了我一口,然后嘴巴就开始腐烂冒烟,我们趁机就跑出来了。” 赵千山闻言,表情突然变得有些玩味,上下不断打量着我,那一双深邃的眸子仿佛要将我看穿。 “你叫什么?” “张志。” “张志……张……” 赵千山口中喃喃,突然他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脸色狂变,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副龟甲临场占卜,当他看清卦象便彻底不淡定了,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想说什么,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过来,看看你的伤口。” 我撸起袖子,将绑带摘掉露出伤口。 赵千山只看了一眼,面色便瞬间沉了下去,此时伤口比我醒来时更为严重,时不时传来刺骨的痛痒感,就像是有十万只蚂蚁在一点一点啃食。 “这是娃娃毒,唯有子母凶尸才能造成。毒性极强,难以治愈,一旦伤口彻底化成娃娃脸型,你的身体将会变成那鬼婴的容器,大罗金仙也难救。” 方老大听后,激动地往前一步:“赵大当家的,我这兄弟的命就拜托您了!只要您肯出手,酬谢决不亏待!” 说罢,方老大直接掏出了五件玩意儿。 每一件都精妙绝伦,美轮美奂,丝毫不亚于那件宝石碧玺花簪。 赵千山扫了一眼,脸色也是微微惊叹: “这些,都是那子母凶尸墓里的?” 不过很快赵千山便哈哈一笑,表示自己不该问,有违道上“只收货,不问出处”的规矩。 我当时都惊了。 这五件东西几乎占了昨晚战绩的三分之一,甚至更多,方老大竟然全拿出来只为救我的命。 都说江湖险恶,我头一回进江湖却遇到了一个正儿八经的好人。 仅凭这一点,我记了十几年,后来无论方老大碰见什么棘手事,只要他吱声,我从不推诿。 哪怕那时的我,已经站在了这个行业的顶峰……不过这也都是后话了。 “东西是好东西,只不过……我有另一个条件。”赵千山将目光从宝贝身上收起,而是直勾勾地看向了我。 “我可以救你,但从今往后你得跟着我,待遇方面决不亏待。当然,你可以拒绝,不过普天之下能解这娃娃毒的,恐怕不超一手指数,你自己考虑一下。” 我顿时一愣。 赵千山不要宝贝,居然要我的人? 当时看他细皮嫩肉的,身上带着一股阴柔之气,要是放到现在十有八九会被人当成gay。 每每想到这里,我不由得菊花一紧,虎躯一震。 可当时我没想那么多,虽然赵千山背景深不可测,若是跟了他只怕前途更加光明,查出我爹娘的概率也越大,可行走江湖讲究的是道义二字。 方老大带我入行,对我这么好,我若是改换门庭就说不过去了。 “回赵大当家的,我已经跟了方老大,恐怕就没办法跟着您了。今日之事浪费您时间了,我们这就离开。” 当时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一下子连死都不怕了。 方老大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决定,一把将我拽住。 “志子,你傻吧!赵大当家多少年都不会要一个人,你还不赶紧跪谢!” 可我却拗着不动,差点把方老大急死。 赵千山自始至终都波澜不惊地望着我俩,突然他笑了。 “呵呵,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性和道义,我赵千山没看错人。若是不愿跟着我赵某,我也就不强求了,这命我能救,但你得欠我一道人情,你愿不愿意?” 我正要回答愿意,可脑中突然天旋地转,紧跟着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倒地之前,我眼角的余光正好瞟见赵千山。 他的嘴角竟扬起了一抹蛰伏许久的诡笑,让人心里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