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黑衣女子,太子旧识
萧旭然脸色僵着:“……是臣弟等办事不力。” 与这并无干系! 便是他们去干预流言又如何,他和萧旭谦都与夏欢言有交集是事实,堵得住一个人两个人的嘴,却堵不住天下人的。 三人成群,流言如虎。 然即便是这样,这些人也只敢在背后议论,不敢直接当着他的面。而有些事只要没有明着说出来,便可以装傻作不知。如果不是太子这般当众指出,他不会像现在这样丢人! 偏偏有这么多人在场,他又必须得忍耐不能发作。 “既知办事不力,往后便多注意些。” 萧旭尧瞥向萧旭谦。 比起妄图打夏芷歆主意想要娶她为正妃的萧旭然,萧旭尧更想给辜负了夏芷歆一颗真心让她受伤难过的萧旭谦一点实质的教训。 “孤这些话不只是对承王一人说,五皇弟也需放在心上。你此前所为已经令陛下对你很失望,莫要再这般丝毫不顾后果只管图一时舒心欢乐的行事。从前也不见你这么不懂事,看来还是太空闲了,需得让陛下安排一些正事给你做。” 一番话惹得无数人惊诧抬头。 什么意思? 太子殿下这是要将与承王不对付的致郡王推到朝堂上与承王打擂台?太子殿下这般,是对承王太过失望了吧。 的确,从前只当承王虽不及太子殿下,但胜在人还算聪明又有一颗仁德之心,若继任大统,开拓不足却守成有余。可是近来承王行事愈发不着调,让人很是为大燕朝的未来忧心。 不管承王是因何与夏欢言牵扯到一起,是被美色所迷有意为之也好是无意之失也罢,在名声受夏欢言所累时,承王就该及时制止,而不是任由事态继续发展下去,以致都到了无法收场的地步。 别说什么没有法子解决,只要想解决,多的是法子。最直接的就是暗中把夏欢言处理掉。 没了夏欢言,一切自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烟消云散。 事到如今,世人议论纷纷,承王府颜面尽失。 这让他们很难不质疑承王的能力。 已有不少支持承王的大臣心中产生了动摇。 只是,太子殿下为何要选致郡王? 致郡王比承王也没好到哪里去,甚至比承王更不值得人信任。 从前他无心朝政,却好在对朝阳郡主这个未婚妻一心一意,尚能夸一声至情至性。可他最后连仅剩的这点优点都没了,不仅背叛了朝阳郡主这个未婚妻与未来小姨子勾搭到一起,还做下试图毁掉未婚妻名节为自己迎娶移情别恋的新人让路的阴损事来。 这都不是有没有能力的问题了,是人品低劣。 这样的人,何堪大任? 比起其他人,萧旭谦和萧旭然这两个当事人在听到萧旭尧的话后,心中更为震惊。 齐齐疑惑:为什么?太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两人都很清楚他们只能有一人在权力中心,否则他们身后的人该支持谁?尤其是周皇后身后的周家。 要知道两人可是亲兄弟,支持谁对周家来说都没差别。 长久之下,便是他们兄弟的同盟坚不可摧,也难保底下的人能够一直齐心。太子这般将人推上来,其用心实在是很令人在意。 难道太子知道他们的不和是假装的? 不是没有可能。 萧旭然没有忘记他那天一时乱了方寸直接去致郡王府见萧旭谦的事。他们很可能已经暴露。 可是,太子自打重伤身子不好后,不是早就不管这些事了吗?这几年太子手里的兵权已经陆续被父皇收回,太子若有心要争,断然不会那么轻易就将兵权交出。 毕竟只要太子不愿,哪怕是父皇也照样拿不回他手里的兵权。 太子分明已经……认命。 或者说,已经心灰意冷。 怎么突然又…… “传圣上口谕!” 一道声音打断众人思绪。 只见崇德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张海领着一队内侍官步入承王府。 看到萧旭尧,当先见礼:“老奴见过太子殿下!” “嗯。” 萧旭尧淡淡点了下头,侧身让张海传口谕。 夏芷歆目光落在萧旭尧脸上。 看太子的神情,似乎并不意外张海会出现。 好吧,不说太子,她对于张海的出现也不意外。 陛下一直在找勇诚侯府的把柄,奈何勇诚侯府行事按章照规,从无纰漏。好不容易夏欢言这个勇诚侯的女儿捅出了大篓子,陛下哪里会放过这个打压勇诚侯府的好机会。 从打算让夏欢言身败名裂开始,夏芷歆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局面。 但她并没有收手。 她重活一世,就是要让仇人都付出代价。 无疑,她欠着勇诚侯府的养育之恩,纵然后来所有人都抛弃她选择夏欢言,她欠他们的恩情也是实打实的。她想叫背弃了她的人都付出代价,却没打算让夏氏满门搭进去。 她深知勇诚侯府会受夏欢言拖累,却也清楚凭夏欢言一人想要让夏氏满门覆灭绝无可能。 凭着夏氏一族世代累积的功勋,除非犯下通敌叛国或谋逆犯上的重罪,否则夏家根基都动摇不了。 最严重不过是夏家换一个人当家。 而这恰恰是夏芷歆希望的。 二哥和阿则都还好好活着,他二人任何一人当家,于她来说都可以。她要的都不是那些背弃她的亲人的悔恨,只是一个在她和夏欢言之间能给予公平对待的夏家。 眼下夏欢言声名尽毁,公平的天平已然偏向她。 她要的就是夏家能够站在她身后。 准确地说,她要的是夏家身后三十万夏家军的支持。 “传圣上口谕:今晨早朝,朕听闻一些传言,心中颇多疑惑,特宣承王萧旭然、致郡王萧旭谦、勇诚侯、勇诚侯府大公子夏鸿、二公子夏长风及二姑娘夏欢言即刻入宫觐见。” 张海退到一旁:“承王殿下、致郡王殿下,请。” “现在?”夏欢言惊呼。 速度之快,都抢先了拧眉正要疑问出声的萧旭然一步。 在此番安静的场合下,显得尤为突兀。 周围的人纷纷朝夏欢言投去古怪又鄙夷的目光,萧旭然也冷冷看了她一眼。 夏欢言当然也气也怕,但她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很清楚陛下所谓的听闻一些传言指的是什么,就这么进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今日是她大婚,典礼都没有完成,她就要这样被人从婚礼上带走,那等她从宫里回来怕是早已过吉时。 到时承王还会再给她补一个典礼吗? 她很清楚不会! 没有完成大婚典礼,而她又坐上花轿出了勇诚侯府的门进了承王府的大门。既回不去勇诚侯府做姑娘,在承王府又名不正言不顺,她要如何自处? 待到那时她才是真正的成为笑话。 她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张总管能否稍候片刻,我与承王殿下的婚仪还未结束,可否容许我们拜过天地完成典礼再随你进宫?” “夏二姑娘,不是老奴不愿帮忙,委实是老奴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夏二姑娘莫要为难老奴。” 说完不顾夏欢言的怒脸,张海直接看着面色难看的萧旭然:“承王殿下见谅,陛下口谕是要您与其余诸位即刻入宫觐见。” 萧旭然只觉得一双双眼睛盯着自己,将他当笑话看。 一刻都忍受不了,强撑着丢下一句:“本王失陪片刻,诸位先在此吃好喝好等本王见了父皇回来,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便沉着脸当先走出承王府大门。 萧旭然是被宣进宫的人里身份最高的,又是这场婚礼的主角之一,他都走了,其他人自然也只能跟着。 临去时,紧绷着脸的夏长风还不忘对夏芷歆说:“歆歆,我先进宫,你莫要在此逗留太久,早些回府。” 语毕嘱咐一旁的夏维则:“阿则,护好你姑姑,莫要让她叫人欺负了去。” “二叔且放心,侄儿会照顾好姑姑的。” 见夏欢言还僵持站在原地不想动,萧旭谦借机报复,冷嘲热讽:“二皇兄都走了,夏二姑娘是要自己留在这里拜堂吗?这怕是不行,抗旨是要杀头的,夏二姑娘应该还不想死吧。” “可惜了,本王还以为能见到夏二姑娘风风光光嫁给二皇兄呢。当初一边勾引本王,一边去接近二皇兄,夏二姑娘没料到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吧?贪心不足,自食恶果!” 夏欢言气死了。 只能灰溜溜离开。 慌不择路间,手中团扇不知被哪个看她不顺眼的人趁乱撞得掉落在地。彻底失去遮挡,夏欢言那张被扇肿的脸就这样暴露在了人前。 “天呐,你们看她的脸,好丑!” “不是说夏家找回来的亲女儿是个美人吗,就这也能算美人?” “她的脸怎么会这样,是被人打的吗?看着就好疼啊。” “可不是被人打的嘛,那么明显的巴掌印。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我早就想扇她几巴掌了,她简直丢尽了我们盛京贵女的脸,也不知是谁打的她,简直是为我等出了一口恶气!” “可不是嘛,什么第一才女,还让我家那口子对她推崇备至,闹半天不过是个抄袭他人作品的假货!” “呸!丢人!” “呸!笑话一个!” “呸!活该!” …… 夏欢言堵着耳朵尖叫着跑远。 惹得哄堂大笑。 夏欢言此前的第一才女之名迷了不少人,这些人里有别人的丈夫,有别人的兄长兄弟,也有别人的心上人。 这下众人可算是出一口恶气。 大快人心。 眼看场面有些失控,杨侧妃及时站出来安抚才勉强稳住局面。 杨侧妃不愧为萧旭然的贤内助,做事很有一手,很快就将众人安抚住,道是让众人入席,等承王回来大家继续观礼。 安抚完众人的杨侧妃走出人群来到夏芷歆跟前。 萧旭尧和裴誉已经不见人影。 裴誉是被萧丹瑶盯上,烦不胜烦先溜了。 萧旭尧去了哪里,夏芷歆不知。 只一个转眼便看不见人了。 陆凛也不见了。 倒是全程看戏的萧旭纶还在夏芷歆斜对面站着。 他原是要朝夏芷歆走来,见杨侧妃走近和夏芷歆说话,他才停下步子等她们先说完。 “朝阳郡主。” “杨侧妃。” 两人站在廊下,廊外是花丛,花丛后是小溪流。 景致很好。 “今日这般,让朝阳郡主看笑话了。” 夏芷歆淡淡一笑,并未应声。 打算看杨侧妃想做什么。 “此前王爷在宋府偶遇朝阳郡主的事,我都听王爷说了,王爷无意冒犯,只是……郡主是很优秀的女子,正所谓窈窕淑女君之好逑,王爷也不例外,对于王爷的失礼,还请郡主莫要往心里去。” 话里话外,尽显她与承王才是自己人,承王什么事都不会瞒她,并且承王做错事她是有资格代为赔罪的。 夏芷歆心下了然。 感情是跑她这里宣示主权来了。 微笑:“杨侧妃此话何意?我听得不是很明白。” 杨侧妃一愣,而后一笑:“没、没什么,郡主权当我在胡言乱语吧。”一拍脑门,“今日事多,看我,都忙昏头了。郡主自便,如有什么需要便吩咐王府的下人,我先去招待其他人。” “歆歆,承王的侧妃找你做什么?” 杨侧妃刚走,萧旭纶便走过来。 离得有些距离,萧旭纶并没有听到她们说什么。 杨侧妃也是确定没人能听到她们说话,才敢将萧旭然曾打过夏芷歆主意的事说出口。 “打个招呼罢了。” 夏芷歆道:“洛王表哥怎不去与相熟的友人吃酒,反一个人跑这里来了?” “躲清净,也没心情。”萧旭纶叹息道。 “你我表兄妹也有些时日没有好好说过话了,难得碰面,寻个地儿坐下说说话?” 夏芷歆没有拒绝:“好啊。” 两人寻了一处安静的凉亭坐下。 一直跟着夏芷歆的夏维则,在杨侧妃找来时就已经被夏芷歆先找了个让他帮忙去寻楚沁羽和孙露妍的借口支走了,这会儿还未回来。 两人坐下,很快有承王府的下人来上茶点。 做完这些,承王府的下人又自动退远将空间留给他们。 招待得十分周到。 看得出杨侧妃将承王府内院打理得很好。 “歆歆,你不担心吗?”萧旭纶问。 很是有几分忧心忡忡的模样。 夏芷歆:“担心什么?” 倒了两杯茶,将一杯推到萧旭纶面前。她动作慢条斯理,举止从容优雅,瞧着很是有些赏心悦目。 “你父亲和大哥二哥都被父皇请进宫了,你就不担心?二表妹……夏欢言这次的事做得太过了,听闻今日早朝就有好几个大臣上奏弹劾舅舅教女无方,让父皇给予勇诚侯相应惩罚。父皇这次将舅舅他们都召进宫,怕是不止要责罚夏欢言一人。” “夏欢言这事激怒了天下文人,怕是没那么容易平息,本王委实担心舅舅他们。” 真担心? 夏芷歆略带打量的目光投向他。 她和萧旭纶萧丹瑶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因着勇诚侯府坚守中立始终不涉党争,夏贵妃一直对勇诚侯府很有意见,连带着夏贵妃所出的萧旭纶和萧丹瑶都与勇诚侯府不是很亲近。 自然,不是他们不想亲近,是亲近不上。 不然他们也不会和她这个从前勇诚侯府最受宠的女儿走那么近,每每有好东西都拿来给她,还三天两头将她召进宫去联络感情了。 感情并没有多深厚。 所以见萧旭纶说担心夏政年等人,夏芷歆才会持怀疑态度。 “洛王表哥不用担心,陛下是明君,不会因夏欢言一人之过迁怒父亲这等功臣,顶多就是顶不住众位大臣的压力数落父亲几句。” “本王自是知晓父皇是明君,不会胡乱慢待功臣,可……”萧旭纶一顿,突然靠近压低声音,“可歆歆表妹你也知晓,父皇一向对勇诚侯府紧握重兵很有意见,本王是怕……” “洛王表哥想多了吧。” 夏芷歆无辜地眨眨眼,一副单纯不已的模样,“陛下哪里是这样的人啊,陛下明明很看重勇诚侯府,对勇诚侯府自来很是重用。不然表哥你说我的郡主封号与我母亲的诰命是怎么来的?洛王表哥你就是太过杞人忧天了,放心吧,没事的。” 萧旭纶:“……” 简直没法交流! 果然是女流之辈,尽管有点小聪明,所思所想也永远那么浅薄。 父皇对勇诚侯府重用是真,看重是真,忌惮更是真。 “算了,不说这个,等舅舅他们回来再说吧。倒是太子皇兄……本王认识的人里,除了裴相也就歆歆你与太子皇兄走得相对近一些,你前些时日才被允进东宫大门,这是旁人都没有的待遇。所以歆歆,依你对太子皇兄的了解,你觉得他今日此举……到底是何意图?” 夏芷歆瞬间了然。 原来这才是萧旭纶突然来找她的原因。 就像萧旭纶说的,在其他人眼里,她的确是难有的除了裴誉之外与太子走得相对近一些的人。 萧旭尧今日举动在众人看来确实算得上反常,毕竟他不管事有五年了,会在承王迎娶侧妃的婚礼上出现就已经很令人震惊了,更况他还有那一系列诸如找承王不痛快的举动。 想必现在如萧旭纶一般对太子此举满心不解的大有人在。 “不知。” 夏芷歆道:“许是太子殿下养病多日无聊了,见承王府今日人多便来凑个热闹吧。再不然就是承王和萧旭谦都做得太过了,已然到了深居简出的太子殿下都看不过眼的地步。作为兄长,太子殿下忍不住想要来训斥弟弟几句。”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太子皇兄在身受重伤之前,很尊父皇很重手足,是出了名的外冷内热,那时的太子皇兄也将皇室颜面看得很重。而今承王和萧旭谦做的事越来越离谱,皇室颜面因他们丢尽,太子皇兄会看不下去出面也是有可能的。 “可……太子皇兄那番要让父皇给五皇弟安排一些正事做的话,又是何意?” “能是何意,太子殿下的话有什么不对吗?”夏芷歆淡淡反问。 “萧旭谦难道不就是因为太空闲了,才有闲心去勾搭未婚妻的妹妹?萧旭谦若如曾经的太子殿下一般有整日里忙不完的政务要处理,有整日里为黎明百姓过上富足日子而忧不完的心要愁,他能有那个闲心去勾搭未婚妻的妹妹将事情闹得一团糟?” 萧旭纶噎住。 无法反驳。 主要是当着夏芷歆这个萧旭谦未婚妻本人的面,他不好言其他。真接话说下去就是往夏芷歆伤口上撒盐了,只会惹得夏芷歆不快。 而他现在还不适合与夏芷歆交恶。 随着夏长风身子的好转,夏家将由夏长风当家已成定局,而夏长风有多向着夏芷歆,他非常清楚。 “……这么说,太子皇兄是不想看到闹剧继续下去,才打算找点事情给五皇弟做的?” “不然呢,太子殿下难道还能是故意把萧旭谦推上来和承王打擂台的不成?萧旭谦也没有那个能耐不是吗。” “太子殿下真要推个人出来和承王打擂台,推自来对朝政不感兴趣的萧旭谦,倒不如推洛王表哥你呢。你这些年至少在朝中任着职,偶尔也帮过陛下分一些忧,比萧旭谦不知强了多少倍。” “本王就是挂个闲职,哪有歆歆表妹你说的这么厉害。不敢不敢,不管太子皇兄还是承王兄,都是本王无法追赶的。” 夏芷歆将他眼底难掩的得意看在眼中。 嘴角微抽。 她就是随口一说,真当是夸他呢。 “……洛王表哥谦虚了。”能不能追赶承王她不清楚,但她知道萧旭纶一辈子也别想追赶太子殿下。 这大燕朝没有哪一个皇子能追赶太子殿下。 忽而,萧旭纶看着某个方向道:“歆歆表妹,你看那边那两人,可是太子皇兄和陆凛陆大人?”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承王府里有一条河横穿而过。 河对岸杨柳依依,树下站着两人。 正是适才不见人影的萧旭尧和陆凛。 “他们是在说话?会是在说什么呢,本王从未听说过太子皇兄与陆大人有什么交集。” 下一瞬萧旭纶惊呼:“那个戴面纱的黑衣女子是何人?她是冲着太子皇兄去的吧,她在与太子皇兄说话?她是太子皇兄认识的人?” 夏芷歆忽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