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们白水村什么意思？当面打我们大田村的脸是不是？” 　　 “咱们两个村子靠在一块，不比那个县上的暴发户亲近？” 　　 “就是，亏我们村长和你还是连襟，怎么，看不起我们村长，顺带瞧不上我们呗。” 　　 …… 　　 迎面扑来的指责声吓得周明远端着手里的热汤，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他想解释两句，可大田村没一个是吃白饭的，围着周明远和李泉说个不停，周明远想说话，愣是插不上嘴。 　　 李泉听着这些毫无理由的指责，气得火冒三丈，他转头看向林庆福，却见他低着头，“吧嗒吧嗒”地抽旱烟，一副受了轻慢的模样。 　　 “姐夫，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李泉走到林庆福面前，想当面和林庆福说清楚：“大家都是出来逃荒的，窝棚我们村盖，你们招呼不打一个，全都进来了。进来也就进来了，想着都是附近的乡邻，挤挤就挤挤。可吃食你们总得自己准备吧。你们村也有百来张嘴，总不能都张着等我们白水村喂饱吧？” 　　 林庆福抬了一下眼皮，一脸沉郁地在地上磕了磕烟斗，哑着嗓子道：“你们不肯分我们吃食，原本没什么问题。可你为什么分了他，不分给我们？这不是对我们大田村的侮辱是什么？” 　　 “对，这是对我们的侮辱。” 　　 “你们白水村的人赴炎附势。” 　　 “你们白水村欺负人！” 　　 …… 　　 林庆福的话落，马上就有几个刺头出来声援，好像他们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李泉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群人，缓了好一会儿，才气愤解释道：“你们怎么能这么说？周老爷分糕点的时候，你们大田村的人吃得比谁都欢。现在我只不过投桃报李，给他一碗汤，有什么问题？” 　　 被李泉这么一说，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我分给周老爷，不过一碗汤的事，我要是想喂饱你们大田村的人，岂不是又要出去逮个十来只猎物？你们也太把我们白水村的人当傻子了。” 　　 李泉的话说完，白水村的人也站了出来：“我们的汤就分给周老爷怎么了？你们要是看不过去，现在就给我们出去。” 　　 “对，出去！真是蹬鼻子上脸，给你们脸了是吧？” 　　 “对，你们这么大的气性，自己想办法弄吃的去，快滚出我们的窝棚。” 　　 “滚出去，滚出去！” 　　 …… 　　 大田村的人这下才有些傻眼。 　　 原本以为白水村的人和善老实，想着吓唬两句，就能喝上暖乎乎的热汤，没想到人家也不是没脾气。 　　 这下可好，汤没喝着，连窝棚也没法待了。 　　 “村长，他们要赶我们出去，你快说句话啊！” 　　 “是啊村长，你们是连襟，你快好好跟他商量商量啊！” 　　 “村长……” 　　 “村长……” 　　 “叫什么叫，叫什么叫”，林庆福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他眼神阴鸷地看了李泉一眼，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服，大声道：“既然如此，我们出去便是。只是有一点，以后你们白水村和我们大田村井水不犯河水，咱们走着瞧。” 　　 说完，林庆福背着手，头也不回地出了窝棚。 　　 见林庆福就这么出去了，大田村的村民全都愣住了。 　　 他们让林庆福出面，不过是为了让他说几句软话，好继续留在窝棚里。 　　 现在倒好，林庆福两句话，直接把他们的后路给断了，想继续留下来，也拉不下脸来啊。 　　 “走……走就走，我们还不稀罕呢”，虽然心里不情愿，可嘴硬几乎是每个大田村村民的必备技能。 　　 不过一会儿功夫，原本还拥挤的窝棚空了一半。 　　 周明远捧着那碗肉汤，不安地对李泉道：“村长，是我不好，我坏事了。” 　　 李泉赶紧安慰他：“可不能这么说，你给我们分了糕点，我们分你一碗汤，不算什么。快坐下喝吧。” 　　 周明远这才坐了下来，捧着碗喝了起来。 　　 大田村的人刚出窝棚，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外面冰天雪地，鹅毛似的大雪还在下个不停，人只要在外面站一会儿，身上立马落了雪。 　　 走在最前面的林庆福此时也有些后悔，可既然出来了，就没有再回去的道理。 　　 他站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想了一会儿，转头看向身后的村民，开口道：“既然白水村的人容不下咱们，那咱们就自个搭个窝棚。每家出两个人，咱们现在就砍树搭窝棚。” 　　 虽然心里很不愿意，可眼下要是再不动手，他们今天晚上非冻死在这不可。 　　 村民们只好耷拉着脑袋，站了出来，不情不愿地跟着林庆福干活去了。 　　 山洞里，张小武带着张金豆到处翻腾，愣是没找到吃的东西。 　　 他们已经大半天没吃东西了，不仅肚子空得厉害，而且洞里的木柴也快用完了，整个山洞变得又湿又冷。 　　 “你去哪儿了？可还记得你还有婆母要伺候”，周老太哆哆嗦嗦地坐在快要熄灭的火堆边，一见到张氏就极为不悦地数落道。 　　 张氏挂心周明远，刚刚出去寻了他一趟，见他好好地在窝棚里待着，才放心地回了山洞。 　　 还没等她把身上的雪扫下来，周老太又道：“我都快冷死了，你快把身上那件怪衣裳脱下来给我穿。” 　　 张氏愣了一瞬，有些为难地开口：“娘，没了这件衣服，我身上只有夏天的单衣，太冷了，我……” 　　 周老太眼睛一翻，满脸的不耐烦：“单衣怎么了？你在山洞里待着，穿个单衣能冻死啊？我都一把年纪了，要是不穿暖和，明年让你们哭娘都找不到坟头。” 　　 张氏心里升起一团火气，她的亲儿子，冰天雪地的，在外面待着，她不担心，就担心自己死了，不能继续享福。 　　 再想到周老太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张氏索性把胸一抱，冷着脸道：“我不脱，我也冷。” 　　 “你不脱？你个小娼妇竟然敢不脱”，见一向温顺听话的张氏居然敢忤逆她的意思，周老太顿时炸了，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拽住了张氏的衣服，不管不顾地往下扒拉：“好你个张氏，进了山洞不过一日，就无法无天起来，快说，是谁挑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