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息怒，今日府上出了一些小状况，不是什么大事，陛下赐婚，乃是余府天大的喜事……” 　　 苏氏笑着上前塞了一袋金子给那内侍，把圣旨握在自己手中，讨好道：“一点茶水钱，还请公公笑纳。” 　　 “哼，圣旨杂家可是传到了。” 　　 内侍收了金子，面上却没见一点喜色，仍然是那副横竖都挑剔的样子：“走！” 　　 内侍也没有观礼的意思，下巴一抬，迈着小碎步往外走，两个跟班立即跟在他身后走了。 　　 内侍一走，场面又热闹起来，余家这热闹越看越多。 　　 “可有意思，真真假假倒无所谓，现在陛下赐婚的圣旨到了，嘿，这婚事到底该落到谁头上？” 　　 “若是婚事算在一直养在膝下的女儿头上，那算不算是欺君？毕竟赐婚是赐的余家小姐。” 　　 “诶，那太子要真娶了流落乡间的真千金，乡野出生，岂不是贻笑大方？” 　　 “瞧那乡下丫头，长得这般好相貌，一看就知道是亲生的，你们猜，余府会不会认下她？” 　　 “啧啧啧……” 　　 余世成听着议论，脸色铁青，恨不得将这个儿子脑袋打开看看，到底是在怎么想的，硬是要将这等事在这种场面宣扬出来，这不是故意让外人看笑话？ 　　 亏他还在军中历练了几年，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苏氏也沉着脸，却没说什么，因为当年的事情，她心知肚明，见到那个女孩的一瞬间，她就清楚对方是不是自己的女儿了。 　　 像，真是太像了，除了那双眼睛不像自己，她狠不下心说不是自己的女儿，将她赶出府去。 　　 但若是认下，那这门婚事岂不是要作罢？皇家怎么会允许太子娶一个乡野村妇？ 　　 “大哥，你太过分了！”余永学挡在余昭面前，“你破坏了阿昭的及笄礼，你还想对她做什么。” 　　 “哼，她就是个野种，当然是要将她赶出去。” 　　 余大在心中藏了十几年的事情，终于可以毫无负担地卸下来了。 　　 当年，父亲母亲回来，带回妹妹，他还是很高兴的，也很喜欢逗弄活泼的小余昭。 　　 但是父母亲整日争吵，他偷听到了母亲并不喜欢父亲，也不喜欢余家，对他和二弟也没有什么感情。 　　 怪不得母亲总是不想搭理他，说他长得太像父亲，讨人厌。不过父亲很喜欢他和二弟，但对妹妹很是厌恶。 　　 过了几年，他又偷听到父亲原来是怀疑余昭是野种，母亲做了对不起他，对不起余家的事情。 　　 可父亲也没有证据，不能将余昭丢出去，不能指着母亲狠狠地骂。最后吵完了，父亲带兵提前出去剿匪了。 　　 现在，不管余昭是不是野种，反正不是他们余家的孩子，跟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这个家里就没有她的位置，必须赶出去。 　　 “啪！” 　　 余世成一巴掌扇在这个口无遮拦的儿子脸上，能不能看看这是什么场合，这么多张嘴，就算是抱错了孩子，一口一个野种的喊，不出今天，京都街头都会有难听的流言。 　　 这么想成为京都上下茶余饭后的谈资吗？ 　　 “父亲！”余永武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打了自己一巴掌的男人，“她不过是个野种，您不也想把她赶……” 　　 “住嘴！” 　　 “大公子舟车劳顿，带大公子下去休息！”余世成吼完大儿子，立刻对满园宾客赔笑道：“犬子无礼了，仪式继续。” 　　 余昭接收到余世成和苏氏的眼神，提起裙摆走上台阶，完成及笄仪式。 　　 “余小姐，请慢。”国师的弟子将护在怀中的盒子递给她。 　　 “代我谢过你家国师。”余昭接过盒子，微微一笑。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维祺……” 　　 似乎没有被中断过，一切顺利进行，苏氏亲手替余昭挽发梳髻，戴上发簪，眸光却越过余昭看向了远处的女孩。 　　 “多谢母亲。”余昭脸上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嗯。”苏氏轻微蹙眉，从喉咙里憋出一个音节，面上还带着不得已的笑，“去吧！” 　　 苏氏对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眼前一言一行和表妹邱柔像极了的孩子，突然就厌倦了。 　　 邱柔的那副做派，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恶心。 　　 “父亲，您看看真真的相貌，就是您和母亲的孩子！怎么能不承认？难道因为养了那个野种十几年，舍不得了？”余永武又跑了回来。 　　 在宾客一片祝福的声音中，陡然插进这斥责愤怒的声音，顿时都安静了下来，似乎在等待接下来的闹剧。 　　 余昭还是保持着微笑，只不过此刻是真心实意的，眉梢眼角都带了喜色。 　　 真精彩啊！不知道前世是不是如此的精彩。 　　 真是怪她身体不争气，前世没看到后续的这些事情。 　　 白思真没有离开，本来是站在角落里，等待着及笄礼结束，此刻却被余大拉到所有人面前，对着余世成夫妇质问。 　　 “真是混账！你随意找个人，就要污蔑你的妹妹，看来是我这些年疏忽了你的教育。” 　　 余世成心中也有几分怀疑，那女孩儿不止像苏氏，双眼也的确像他，说不定当年在乡下真是抱错了。 　　 可现在陛下圣旨已下，能做太子妃，是不是他们亲生女儿有什么干系？只要是他们余府的女儿就行。 　　 余世成抄起一把凳子，作势要揍儿子，旁边的苏氏、余二还有下人，都拦了上去。 　　 “主君，万不可动粗。”苏氏厌恶透了，这儿子和男人一样，头脑简单的东西，不如意就要动手，她怎会生下这个蠢货。 　　 还不如余昭听话乖巧！ 　　 “余将军，冷静啊！” 　　 “是啊，大公子说的虽然在理，但你也不能急着动手啊！” 　　 在场的大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看似劝解，实际是在火上浇油看热闹。 　　 “余，余昭，我不是故意来破坏你的及笄礼的，”白思真见场面失控，找到余昭歉疚道：“方才我只是想看看及笄礼是怎样的，结束了我就走，但是又被他拉过来了。” 　　 余昭的手突然让人握住，触感又热又暖。 　　 抬眼望去，只看见白思真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满是歉意，“真的很抱歉，让你的及笄礼变成这样。” 　　 余昭听出来她对破坏了自己的及笄礼感到十分抱歉，第一时间来关心自己的感受，对此余昭心里生出一种奇怪的暖意。 　　 前世今生，都鲜少有这种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