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着,已经是脱口而出:“你怎么可能知道?” 楚曦宁抚额,骂一声废物,冷着脸道:“你是猪脑子吗?他原本是在诈你,现在不用了。你自己都招了,还是想想,怎么赔吧!” 越狱不要紧,司九宴自己会处理。 他若想杀人,十个谢丰岚都不足为虑。 但他现在明显不想杀人,所以……这就是赔偿了。 “司九宴!” 谢丰岚压了压心口窜出的血腥气,他一双眼睛透过面具,怨毒的盯着司九宴,“我与你有仇吗?你非要盯着我一个人折腾!” 有! 夺妻之恨。 灭族之仇。 “有没有仇,谢驸马是知道的。不过,本督就算是心情不好,也不会乱杀人,顶多杀两个该死之人。” 司九宴姿态多变。 刚刚漫不经心,现在满眼带笑。 甚至,他还有心情继续挟菜吃,看楚曦宁只坐着不动,还挺好心问一句:“公主可是觉得这些饭菜不合口味,不合的话,让厨房去重新做份合口味的来。” “要你管!” 楚曦宁冷脸。 她与司九宴之间,是不死不休之局。 她哪怕是坐在这里,都在想着要怎么弄死他。 下毒? 或者刺杀? 但思来想去,下毒来不及,刺杀不会成功……以司九宴的身手,她无论做什么,都无胜算。 “司督主。退之还小,不懂事。上次越狱之事,连皇上都不追究了,督主能否也网开一面?” 谢丰松打着圆场。 谢丰岚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无法眼看着不管。 但,若是管的话,又怎么管? 这个兄弟,已经是个废人了,可偏偏嘴巴一点都不废……你总惹他干什么! 谢丰松心中又气又急又无语。 他站起身,自罚一杯酒,乞望着司九宴会高抬贵手。 原以为,这事不好求的,但这次,司九宴倒是很痛快。 考虑一瞬之后,说道:“本督也不是那等心狠手辣之人,其实本督向来心善,放过谢驸马也不是不可以。但,就如同谢驸马之言,本督想要什么,你当心知肚明。” “司九宴!你不就是还为了长公主吗?我知你喜她,心中也有她!但她是活生生的人,也是我的妻子,我不可能再答应你任何条件!” 谢丰岚愤怒的说。 一次又一次,这是要活活逼死他。 “为何呢?” 司九宴很是不解,“你从前能用公主殿下来换你谢府满门不死……虽然最终,皇上也没有怪罪谢府,但这份誓约,是成立的。再者,你当日亲自送公主入我督司府一事,怕是真忘了?” 他话到此处,抬手,敲了一下碗沿! 当! 清脆的一声响,如同暮鼓晨钟,瞬间荡开迷雾,让身在局中之人,难得看到一丝真相。 楚曦宁脸色白了! 她脑中有一道声音,突兀的出现,似是在求她:“公主,退之无能……退之想请公主,救一救谢府性命。” 救一救,救一救…… 要如何救? 她又听到一个似是心神破碎的女声含泪问着。 然后,那声音又说道:“阿宁,只要你肯去,不管……不管最后结果到底会怎样,阿宁依然是退之的妻。退之可以发誓,此生唯有阿宁一人,永远都不会辜负阿宁。” 阿宁,阿宁,阿宁…… 他在唤她阿宁? 不,不是。 不是他在唤,那又是谁? 是谁,一直不停的唤她阿宁? 她越是想,那声音喊得越是急切,越是尖锐,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 她头疼欲裂,猛的大叫一声:“不要再叫了,不要再叫了!” 突然起身,掀翻了面前的饭桌。 桌上盘盏稀哩哗啦落地,砸成一团。 酒色,佳肴,混淆在一起……如同她此时翻滚的记忆。 纷乱,多杂,又怒,又狂,可终归,还是抵不过那脑海深处的一阵风。 风起,又静,刚刚拨开一角的迷雾,重又遮得严严实实。 她的头不疼了。 她疯狂的眼睛,渐渐又恢复清明,然后大喘着气,跌坐在一旁座位上。 “公主,感觉如何?要不要请太医?” 司九宴日行一善护了她,免得她被刚刚翻倒的鱼汤脏了衣服。 楚曦宁慢慢抬头,看向他,目光是那般复杂,又很快归于冷漠。 她道:“本宫无事,也不敢劳督主大驾。” 司九宴不动声色伸回护出的手势,又负手在后,瞥眼看向已经失了面具,且目光呆怔的男人。 忽的,他快步上前,一指点了谢丰岚穴道,又在他猝不及防的目光中,司九宴伸手在他脸侧边缘快速摸着。 片刻,他伸手,一把撕起他的脸皮,又在谢丰松的惊叫声中,把脸皮重重的甩在地下。 谢丰松的惊叫声嘎然而止。 他一脸不敢置信的去看谢丰岚,又去看地上的那张脸皮,再次不敢置信的转回去,细细打量谢丰岚。 然后,气急说道:“退之!你真是长大了,有主意了,这么大的事,你都敢瞒着我们,瞒着母亲。你明明没有毁容,也好得很,为什么非要戴这个面具?” 谢丰岚不能动,他看向司九宴,司九宴屈指弹过,解了他的穴道,谢丰岚深吸口气。 索性秘密已经曝光,也不想再隐瞒了。 他道:“毁容是真的,我并没有骗大哥。是那次越狱,我遇到了高人,高人妙手回春,帮我治了脸。” 顿了顿,又反问一句,“大哥,我好了,你不高兴吗?你还要责骂于我?” 谢丰松嗓子一噎,真是够了! 他哪里就责骂了? “别胡说!你是我嫡亲的兄弟,我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骂?我只是生气,为了你的事,母亲日夜担心,你瞒她,害得她不得入眠,这是不孝,也是不懂事。” “那我很抱歉。惹母亲不入眠,惹兄长生气,是我的错。退之给大哥赔罪。” 谢丰岚双手施礼,言词之间,平和有礼,像是换了一个人。 戴着面具的他,暴燥易怒,眼中不揉沙子,没城府,没胆子……无能狂怒,说的是他。 可摘下面具的他,似乎所有的暴风雨都不放在眼里,他脱胎换骨,睿智冷静,配得上谢家公子这四个字。 更像是,从前那个丰神俊郎的探花公子,又回来了。 “谢驸马,你说,人会有两种性情吗?” 司九宴慢声说道,那目光似利箭,直入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