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先生指点。” 太子目光微闪了闪,一揖到底,“既是先生有皇命在身,本宫也不打扰了。” 凤栖宫到了,楚铮看了一眼,转过身快步离去。 “督主,这太子似乎也不大聪明。” 萧一啧啧道,“这到底也是他亲生的母亲,都不进去看一眼?” “皇家之人皆薄情,为了那个位置,便是生母又如何?”司九宴拂了袍袖,潋滟出尘。 说到皇家,他也曾经是皇家人。 目光淡漠一瞬间,司九宴大步进了凤栖宫,宫中侍卫来的快,已将凤栖宫内所有宫女太监都押了出来。 凤栖宫的地面上,跪了一地的人头。 “放肆!这是皇后宫中,你们要干什么?对娘娘不敬,你们就不怕死吗?” 许嬷嬷护着脸色难看的陈皇后,厉声指着闯宫的侍卫。 到底是皇后,这些侍卫没敢粗鲁,而是默不作声,静等着司九宴的到来。 许嬷嬷见呵斥无用,越发气得厉害,正要再骂,陈皇后沉声说道:“嬷嬷,不必再多言。既是皇上要惩罚本宫,自然会有人来,不是李玉,也会是别人!” 她是中宫皇后,也自有皇后的体面。 李玉是皇上面前总管大监,李玉若来,便代表了皇上的脸面。 “可是娘娘,您已经在这宫里禁了足,皇上还要这般……”许嬷嬷声音哽咽,“娘娘,您过得好苦。” 陈皇后目色晃了晃:苦吗? 这十年的皇后生活,她荣华富贵有了,母仪天下有了,从前歆慕的一切都有了。可心中有什么东西,已经渐渐失去了。 这四四方方的皇城,终是变成了吃人的牢笼。 “娘娘苦吗?微臣可不觉得。” 黑色蟠龙锦纹大氅,随着男人的一步一行,翩跹而至,陈皇后脸色微变,继尔又冷,更是哼了声,目光沉沉:“司九宴,怎会是你?!” 她忽然就懂了:“是你,在皇上面前进了谗言,要对本宫动手?” 凉风起,连晨光都显得寒冷几分。 司九宴拢了大氅,心情还算不错的站定在凤栖宫。 脚下是地,头上是天,眼前……是仇人。 十年隐忍,十年蛰伏,他一步一步,终也 是走到了这一日。 “你们都下去,本督有话,要跟皇后娘娘单独聊聊。” 司九宴摆手,先前在皇上面前的恭敬与平和,在此时面对皇后时,悉数化为了似笑非笑的嘲讽。 陈皇后恍了一下神,总觉得这丝嘲讽似乎什么时候见过,但时间太久,又忘在了记忆的长河中。 “司督主,这毕竟是皇后娘娘,您这样做,怕是不妥吧!” 许嬷嬷惧怕司九宴,但还是上前说道,司九宴余光扫过她,“许嬷嬷亲手剥杀那只小畜生时,是否也想过不妥?” 许嬷嬷心头一冷,猛的瞪大眼睛。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回头去看,只听到陈皇后呼吸急促,下一秒,“锵”的一声清响,许嬷嬷僵硬的身体,被一把利剑狠狠穿透。 鲜血慢慢滴落的时候,许嬷嬷踉跄着慢慢转回,终是看到皇后发红的眼神,是怨毒,更是怨恨。 皇后气疯,握着长剑的手,用尽全力的抽出,许嬷嬷闷哼一声,她年老的身体轰然扑地,血色从腰后,从腰前,快而急速的流出。 她颤着手,捂了前面,捂不住后面。 “当”的一声响,皇后将长剑砸在地上,胸口急促起伏,一字一句,似疯又似狂的问她:“许嬷嬷,为什么?你是本宫的奶嬷嬷啊。本宫的雪球哪里惹了你不高兴,你要……活生生剥了它的皮!” 她凄厉,嘶吼。 对一只猫,尚且能如般这般真情实感。 可对于她唯一的女儿,倒是非打即骂,说扔就扔。 司九宴挑着眉眼欣赏着,果然是鲜血更能让他疯,他喜欢这血的味道。 “娘娘,不,不是老奴……” 许嬷嬷眼底流出了泪,她倒在地上,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可她不甘心呐。 她伸出带血的手,努力的想要再拉住陈皇后的衣角:“不是,不是老奴……” 她说一声,嘴里便往外吐一口血。 这一剑,陈皇后用了大力,伤到了许嬷嬷的脏腑,便是神仙也难救了。 血色蔓延到了脚下,司九宴向后退一步,他微微勾唇,眼底满是冰冷。 萧一默默看着,同样向后退。 这血,有点腥。 “不是你,又会是谁呢?许嬷嬷,本宫真是没想到,连你也要背叛本宫!”陈皇后眼里也流出了泪。 她弯下腰身,握了许嬷嬷带血的手,眼底神情似哭又笑,“雪球,是本宫的命啊……” 许嬷嬷喘着气,有些话,她必须要说,可她怕是来不及了。 唇角几次张张合合,都没有说完,司九宴叹气,上前说道:“本督菩萨心肠,实在看的不忍,那就让本督替许嬷嬷说了吧!” 萧一:…… 督主你要不要听听,你到底在说什么。 谁家杀神,能是菩萨心肠? 许嬷嬷眼底像是瞬间有了光,她急切的看着司九宴,又似乎是在哀求他,司九宴点点头:“许嬷嬷,你且放心去吧,本督会帮你的。” 帮? 许嬷嬷用力点头,把所有的希望都寄于司九宴身上。 受伤太重,她已经说不出话,口中不时的冒出血水,一口又一口,却依然还是吊着一口气,未散! 她一生忠于皇后,怎可能去亲手杀了皇后的爱宠? 不是她做的! “这可真是人间惨剧,可是又能怎么办呢?总不能是本督做的孽吧!本督刚刚只是跟皇后娘娘开个玩笑,皇后娘娘便动了手。可惜啊,如此忠心的许嬷嬷,便这样死了自己的主子手里。许嬷嬷,你的命,还不如一只畜生来得重要呢。” 司九宴悲天悯人的道。 这一刻,他从杀神,又变成了佛陀,字字句句的话,却像炸雷一般,狠狠砸在陈皇后心头。 不是许嬷嬷,不是许嬷嬷? 陈皇后脑中“轰”的一声响,她猛的抬头看向司九宴,嘶哑着声音吼:“司九宴!既然不是许嬷嬷杀的雪球,那你刚刚为什么要说是许嬷嬷动的手!司九宴,你到底是存的什么心!司九宴!” 陈皇后又哭又笑大叫着,从大悲,到更悲,只用了司九宴的一张嘴! 许嬷嬷是她身边最信任的人了,可司九宴只是仅仅一句话,便断了许嬷嬷的生路! 她恨,她怒! 她恨不得去亲手杀了司九宴这个该死的阉人! 可是,她杀不了他。 “娘娘说笑。本督的心,一向是善良的。本督也说了,只是开个玩笑,娘娘便这般凶残的亲手杀人。依本督之见,娘娘这性子,可是不大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