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马车疾驰，顾清歌和宁王算不上相熟，颇为尴尬。　　 似是感觉到了顾清歌的不安，宁王淡笑着安抚道。　　 “母后虽然多年掌权自有威势，但一般不会同小辈为难，且最是欣赏有能力的女子，顾姑娘不必担忧。”　　 顾清歌回以浅笑，自然明白宁王这是在缓和自己紧张的情绪。　　 太后此人上辈子顾清歌是没有很多接触的，但凭借一己之力能够把控朝堂数年，绝非寻常人可比。　　 作为女子，顾清歌对太后的能力是敬重的。　　 从前老国公也曾经说过如果不是困于后宫，太后的成就未必会逊色于封疆大长公主，裴飞提起太后时也从不吝啬溢美之词。　　 但这样的一个人私下召见自己，究竟是福是祸，还真是让顾清歌预想不出来。　　 不多时马车已经到达了大佛寺，下车之际，赵嬷嬷已经穿着一身寻常妇人的服饰等在殿前。　　 宁王下车见竟然是赵嬷嬷亲自迎候略有诧异，拱手行了一礼道。　　 “赵嬷嬷。”　　 顾清歌见连宁王都对面前的老妇人礼遇有加，也猜得到定然是太后身边得脸的人物，也连忙屈膝行了一礼。　　 赵嬷嬷屈膝还礼，面上挂得体的淡笑。　　 “王爷吉祥，郡主吉祥，娘娘已经在禅房等候，接下来郡主便交给老奴吧。”　　 宁王眸色略深，暗惊今晚的会面竟然连他都听不得。　　 但对上赵嬷嬷深沉的眼神，宁王也知道这事儿没有转圜的余地。　　 侧身对着顾清歌轻语。　　 “赵嬷嬷跟了母后几十年可是说是母后最信任的人，你且安心去，不会有事的。”　　 顾清歌对着宁王屈膝还礼，转而跟上赵嬷嬷的步伐。　　 今晚既然是太后让宁王带自己私下会面，人身安全方面，顾清歌其实并不担心。　　 只是人对于未知总会有一种本能的恐惧，在大佛寺这种庄严神圣的地方，无疑更多的将这份恐惧放大了开来。　　 赵嬷嬷在前方带路，脚步不急不缓，也不多话。　　 视线时不时的扫向身后的顾清歌，透着在宫中历练多年的老辣。　　 顾清歌只浑作不知静静跟在赵嬷嬷身后，赵嬷嬷嘴角扬起几分笑意，倒是真沉得住气。　　 两人走了约半炷香的功夫，来到一处禅房，赵嬷嬷在门口敲了两下，躬身在门边静候。　　 里面一声清脆的女声响起，顾清歌听得出来的确是太后本人。　　 “进来。”　　 赵嬷嬷带着顾清歌入内，禅房内的陈设简单，并未因着所住之人是贵客便奢华至极。　　 太后端坐在长椅内，也是一身的华贵妇人装束，看着倒比之平日的美艳张扬多了几分沉静。　　 赵嬷嬷已然走到了太后身边的位置站定，顾清歌恭敬见礼。　　 “顾清歌，见过太后娘娘。”　　 屋内燃着烛台，但在禅房之内，光线算不得明亮。　　 太后微微侧头端详起顾清歌的容颜，抬手示意顾清歌起身，淡笑道。　　 “当日大军凯旋你奔波疲倦，又是一身戎装，宴席之间离得哀家也远些没看的真切。这般瞧着，模样生的倒是比青宁当年还要美上三分，你会讨巧，专挑了父母出挑的地方去传承。”　　 太后说的温情脉脉，但顾清歌却听得心惊。　　 她从来都不知道太后竟然还认识自己的母亲，如今骤然提起是何用意也无法揣度，一时间不敢妄言。　　 太后见顾清歌双手交握在一处，露出了几分紧张，垂眸低笑了一声，温和道。　　 “你不用怕，青宁少时与哀家是闺中密友，那时候哀家同她和你二舅舅时常玩在一处。也是因着年少的情分，总想着小辈们若能结成姻亲这情谊总不会断了，只是没想到旭儿是个没福气的，让哀家也无缘听你叫一声姑母。”　　 顾清歌连忙屈膝跪下，惶恐道。　　 “娘娘言重了，是清歌福薄，辜负娘娘一番盛情。”　　 太后亲自起身将顾清歌扶了起来，唇畔带着三分的笑意，眉梢微微挑起，轻声道。　　 “辜负哀家的盛情倒是不打紧，哀家那个哥哥近来可是让镇国公府不太好受啊。”　　 顾清歌明白太后今晚召见定然是和秦旭之死有关，眼下听得太后如此言说，心中一紧，恭敬道。　　 “娘娘明鉴，秦世子之死与我二哥绝无干系，陛下已经准许明日仵作验尸，届时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太后似是幽幽的叹了口气，望着顾清歌的眼中带着几分讥诮，轻声道。　　 “他都能不顾礼法跑到大理寺去泄私愤了，难不成你们还觉得他会乖乖听话交出旭儿的尸身吗？”　　 顾清歌杏眸中透着诧异，倒吸了一口凉气，心口都骤然凉了下来。　　 “什么？”　　 太后淡笑不语，轻轻拍了拍手，两道身影顺着旁侧的屏风后走了出来。　　 顾清歌疑惑的看去，竟然是满面凝重的秦染和秦芷兰。　　 “秦大哥，芷兰姐姐？”　　 顾清歌的眼中尽是讶然，声音中也透着浓浓的疑惑。　　 这个时间会出现在这里，岂不是说明了，他们兄妹两个是太后的人。　　 秦染不敢去看顾清歌的眼睛，他一向敏锐，生怕在那份震惊之后再看到失望或者厌恶的情绪。　　 明眸微敛，艰涩开口道。　　 “秦旭的尸身早就已经转移到了城外的别院，定国公今晚并未回定国公府，应当是要趁着夜色将秦旭葬入秦家祖坟。”　　 顾清歌身子踉跄了两步，十分震惊于定国公的无耻。　　 秦旭一旦葬入秦氏祖坟，如果要验尸势必要掘坟扒墓。　　 秦旭事小，但祖坟之内还葬着秦氏一族数代先辈，哪怕太后的亲生父母也在其中。　　 莫说是镇国公府，就是皇帝也不敢公然去扒太后家的祖坟呀！　　 定国公此举，是逼着太后非护秦旭不可。　　 顾清歌大惊失色，转身便要冲出门去给裴亭安报信，务必得在人下葬之前拦住定国公的动作。　　 秦染蹙眉飞身而起，一个空翻落地拦住顾清歌的去路。　　 顾清歌不敢置信的惊呼。“秦大哥？你要拦我？”　　 秦染拧眉不语，视线却透过顾清歌看向仍旧端庄浅笑的太后。　　 顾清歌如何还能不懂眼下势比人强，深吸了口气回过神来，对着太后拱手。　　 “娘娘有话，不妨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