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不受宠,也都是从蜜罐里长出来的,从未吃过民间百姓吃不饱穿不暖的苦,对于他们这些下人管事,也都是抱着非打即骂的态度。 陈管事幼年从将军府出来,受了不少苦,可谓恨透了那些氏族千金,好在,天遂人愿,十七岁时,将军府突遭横祸,他也因此得以离开那个地方。 敛下眸底的冷意,陈管事微眯了眯眼睛,“若这曲玲珑当真体恤下人,能做的了庄子的主,他到也心甘追随她,就是不知,她斗不斗的过那老东西了。” 整整一夜,曲玲珑都在山下的铺子里查账,刚开始,那些掌柜的还觉得庄子由黄管事管,不把曲玲珑放在心上。 几处漏洞查出来,被她当场处置送官了几个,一众掌柜的才害怕起来,纷纷拿出原先的账本对账。 这一查,果不其然,黄管事交给她的账簿上有一多半动了手脚,青竹瞅着查出来的空缺,脸上满是怒意。 “这黄管事也太大胆了,短短三年,竟私吞了将近三百万两银钱。”三百万两什么概念,普通人家过活,一年也就开销五十两银子,这还是能吃饱不受饿的。 那些受饿吃不饱穿不暖的,更是连这五十两都用不到。 “小姐,咱们报官吧,让他跟官府说,看他到时候还硬不硬的起来。”青竹义愤填膺,不料提到报官,原本垂着头站在下首的掌柜却突然抬了头。 眉眼里甚至闪过一丝“不屑?”曲玲珑蹙眉扫过去,察觉到她的眼神,对方立马垂下头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你是觉得,报官都惩治不了你们的黄管事吗?”掌柜的心下腹诽,没想到曲玲珑会直接说出来,忍不住愣了一下,眸底快速划过一抹慌乱。 “二小姐说笑了,小的怎么敢。” “哦?”曲玲珑冷笑,直直的盯着他,眼前的掌柜虽只是一介负责人,但那身上穿着的料子,却是只有小商户呗穿的起的革丝。 “你一个月月钱多少?”曲玲珑突然问月钱,掌柜一时没反应过来,“回二小姐的话,小的每月二两纹银。” 二两?曲玲珑轻勾唇角,“够普通人家一月口粮了,只是…”她顿了顿,继而出声,“一月二两便也能穿的起革丝,到是本小姐孤陋寡闻了。” 那双眼,明明淡漠的很,但扫在人身上,却让人心惊,青竹算是看明白了,这些管事就是看她们小姐无人可靠好欺负,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手叉着腰,指着对方破口大骂,“你可想清了,如今这庄子下的所有铺子全都由二小姐一人掌管,查不出什么也便罢了,若是一会儿从旁人嘴里问出来,你徇私舞弊拿了黄管事的好处替他做事,到时候,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这些掌事的都是人精,不到生死关头,不会落泪,曲玲珑漠然,“王掌柜是吧?”站起身来,暼向对方,“我朝律法,奴仆欺上瞒下,可是要趋以绞刑的,你可要想清楚了。” 少女看似神情冷漠,实则说出来的话却足以让人陷入胆寒,望着脚下那堆已然被查漏出来的假账,王掌柜终究长叹一声,垂下头来,将黄管事做假账的事一字不差说了出来。 原来,为了能在账簿做假账让钱氏看不出来,黄管事特例每月给他们这些管事的五十两纹银,而他,则是双倍。 从二十两到五十两,足足多了一倍银钱还多,刚开始时,他做假账还有些怕,再到后来,听闻黄管事是整个庄子的管事,便不再有后顾之忧,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一做便是十多年。 “小的也没想到,有朝一日您这正经主子会来查账啊。”说到这个,掌柜悔不当初,原本,他也是老实人家,可银钱的诱惑,让他走上了不归之路。 处理完铺子内所有的相关账簿后,曲玲珑便让人将几名做假账的掌柜全都扭送到了官府。 有了做假账的证据,加上人证,这些年那些跟着吃回扣捞油水的掌事下半生算是就此交代到牢狱里了。 至于王掌柜,曲玲珑则看在他知道悔改,还帮自己查假账的份儿上放了他一马,但是就此以后,也不会再继续留用了,没有和其他掌事一样被送往官府王掌柜激动的痛哭流涕。 回到铺子,曲玲珑重新挑了几个掌事的顶上空位,有了前车之鉴,她将所有人的奴籍都牢牢攥在手中,奴籍是奴仆的命脉,有这个在,就算想做什么,也翻不出浪来。 待曲玲珑坐着马车再度回到庄子时,天边的余晖已经落了下来。 一众奴仆站在门外,见她回来,连忙迎上去,“小姐回来了。”动作极尽小心翼翼,,曲玲珑看在眼里,没出声,“黄管事呢?” “回小姐的话,黄管事在后院。”王全仔细在她脸上打量,见看不出什么来,忍不住松下一口气,向后院的方向指了指。 青竹从马车上跳下来,怀里抱着查完的账簿,二人一前一后,来到黄管事所在的院落。王全跟在后头,见青竹怀里始终抱着一大摞账簿,献殷勤上前,“青竹姑娘还是让我抱着吧?这么多,别累坏了身子。” 话是好的,可听在青竹耳里,却成了另外一种意思,她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王全,“王掌事可是黄管事面前的红人,别到时候将这账簿都丢到湖里,就死无对证了。”青竹这话,让王全不由得心虚。 相较于之前来,黄管事院落内的紫金花魁少了不少,就连原本置于门外的象牙屏风,也都移了位,青竹跟在曲玲珑后面,漠然将这些变化全都记下。 刚进门,黄管事便迎了上来,“二小姐有何事知会小的一声便好,怎的还自己来了?”边说边俯下身来,示意下人“上茶。” 曲玲珑早就听闻黄管事这里的东西不论是茶点还是小菜,都极尽豪奢,如今看来,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