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北今日饱饱地吃了一顿大餐,又认了个老乡,心情简直不要太好。 回到刺史府后,他一边搬来凳子准备将那吊兰挂在围廊下,口中还一边在夸赞。 “大人,这花苞从外边看着是白色的,但张开后,里头还有紫色的花心,甚是好看呢,阿棠姑娘眼光不错!” 韩九兮坐在堂中喝着茶,远远地听着墨北碎碎念,失笑着摇了摇头。 这厮原先不是千防万防,对她满心戒备吗? 今日不过是认了个老乡而已,这一顿饭的功夫,倒是对她赞不绝口了起来。 还阿棠,人家姑娘的闺名是能这般乱叫的嘛?! 韩九兮总算是忍不住了,待墨北将那几盆吊兰都挂好后,便将人喊到了面前。 “人家总归是个姑娘家的,你这般直呼她的名字,难免唐突了。” 墨北听后却满脑子都是疑惑,“可是,司马大人不是也喊她「小阿棠」吗?缘何小的就不能喊了?我们还是老乡呢……” “什么老乡?不是还隔了一个山包吗?” “……” 墨北委屈极了,他小心地看了看自家大人的脸色,心中嘀咕着:人家司马大人还是京城人士,离月牙泉村差个十万八千里呢! …… 鹤邺府城说小不小,可说大也不大,不过是一日间,「刺史大人买了十个吊盆植物」这一消息便几乎是人尽皆知了。 闻棠原本只当她这一笔买卖只不过是凑巧碰上了韩九兮准备拾掇府邸的当口,并未放在心上。 可当她再次带着这些椰壳制品出摊之时,却发现这些花盆好似突然一下就收到了众多富贵人家的青睐。 这几日来,二牛加工椰壳的手艺日渐精进,竟还想了个法子用烧红的蔑刀在上头烙上了各种纹样。 可即便如此,这些精巧的物件却依旧不如那简单的吊盆那般畅销。 这回的街市,闻棠的摊子摆开不过两刻钟,她带来的所有花盆就已然被一抢而空。 这场景是何其地熟悉! 若是上回椰子糕事件,闻棠还花了些新奇去弄明白其中的关窍。 可这次她几乎立刻就明白了韩九兮来寻她买庭院植株的用意何在。 想到韩九兮,闻棠就忍不住回忆起了那日他来小院蹭饭之时发生的一幕。 他、他究竟是怎么个意思?! 起先是那回在望月楼挺身而出帮他们对付掌柜小厮,而后又帮他们寻找住处,到了现在,竟还开始不声不响地帮他们卖货了…… 刺史,真的需要为百姓做这么多吗? 他不会是担心自己付不起房租吧…… 闻棠只觉得自己脑子都是乱的,站在摊位前游神天外,各种胡思乱想。 而她这么一发呆,一边的闻桑工作量瞬间就翻了一倍,只觉得手忙脚乱,还要应付某些个脸色不大好的客人。 “阿姊,边上那位老爷想买花盆,但咱们没有了啊……” 闻桑从摊子另一边蹭了过来小声对着自家长姐说道,方才收来的货款都还攥在手里没来得及往腰间的钱袋里装。 闻棠被弟弟用手肘捅了捅,这才一个激灵瞬间回神。 见摊位上不知何时已经人满为患,她赶忙甩甩头,又赶忙上前笑着对那人赔礼,好说歹说答应下回街市定然给他预留两个,这才将那有些不高兴的老爷送走。 闻桑眨巴着眼睛看着那人远去,忍不住窃喜道:“阿姊,若是这花盆的销路一直这般好,那咱们往后那些椰壳就不愁没有法子处理了!” 闻棠伸手就在弟弟脑门上轻轻敲了个栗子,笑骂:“你就这么点出息吗?这花盆眼下可是咱们卖得最便宜的物件。若是往后都这般糟蹋椰壳,可是对不起二牛哥这一身好手艺。” 她一边说着,一边掀起背篓上盖着的一块布头,露出了底下剩余的几个花盆。 “你可莫要将这些都卖了,你瞧见没,方才那赵府的老管家可是高价买走了咱那个烙了牡丹花的碗,这花盆……兴许还能再加工一番。” 初级加工什么的,虽说成本低价格低,可若是她拿不出量来,这买卖还是不怎么划算的。 毕竟那树上的椰子也不是无穷无尽的,今年摘完了便要等下一个成熟季。 深度挖掘一样产品的潜力以求达到其最大的价值,这才是她做生意的原则。 闻桑认真地听着自家姐姐给自己灌输各种新奇的知识,虽说听不大明白,但却句句都记在心中。 现在他虽不明白,但指不定哪日他就突然开窍了呢…… 在闻桑心中,自家姐姐向来都是顶顶能干的,听她的准没错。 这次的街市,闻棠并没有等到散圩之时便早早地收了摊子。 待她带着闻桑回到小院之时,果然便瞧见二牛坐在院门外的台阶上,正百无聊赖地扯了一根狗尾巴草在手中玩。 看见闻棠,二牛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满面笑容地道:“阿棠妹子,方才我从街市过来都瞧见了,你那摊位可真是红火啊!” 二牛见闻棠姐弟二人忙得都没有看见他,心中是既为他们开心又忍不住羡慕。 他们能靠自己的手艺挣钱,这多好啊…… 哪像自己,除了偶尔帮她做些小物件,还得日日守在码头做那脏活累活。 什么时候他才能重拾木匠手艺啊…… 闻棠一边掏着钥匙,侧头睨了二牛一眼,故意道:“知道啦,一会儿就将你该得的那份给你!” “啊?我不是……没有……我不是来要钱的啊!” 二牛被闻棠这话说得满脸通红,赶忙摆着手磕磕巴巴地解释,却见她已经走进了院中。 他赶忙跟了上去,生怕闻棠误会,还想继续开口,却见她转身朝着自己狡黠地笑了笑。 “开玩笑的!只不过……今儿我倒是真打算结清一下前些日子那些椰壳的银子。” 闻棠说着就从兜中拿出了一张纸,上头每一笔卖出的椰壳制品都写得清清楚楚。 二牛稀里糊涂地接过一大把铜钱在手上,低头瞧着总觉得数量不大对。 待反复数了两遍后,他这才疑惑道:“怎的多给了我五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