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文钱,可买两斤多肉,亦或是六斤白面,地中海心中当然也清楚得很。 可眼下,他满心满眼想着的就是此番定要将这几块皂牢牢握在手中,哪还顾得上说价格? 且这六十文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一坛子酒水罢了。 地中海在心中一比较,顿时就觉得这买卖倒也划算。 口腹之欲,哪有他的头发重要?! 酒水喝不上便也罢了,喝些清茶亦能解渴,但这头发若是掉没了,那可是长不回来了啊! 原先他用皂角水,洗完大半日就开始油腻,可如今用了这皂,能挺个两日的时间。 且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每日晨起之时,他总觉得自己掉发都没有往常那么多了。 于是,这两块皂一到地中海的手中之时,他立刻就宝贝似地往怀里塞。 那模样瞅着,就像生怕闻棠改主意一般。 付完了银子,地中海伸手在胸前拍了拍,感受到哪两块皂的厚度,心中顿时就觉得稳当了。 这些存货,他省着些用,许是能坚持两三个月,有了这时间,指不定这丫头还能做出更多的来,甚好! 思及此,地中海准备离开的步伐顿了顿。 他转身喊住闻棠,“你这皂,往后可还会做?” 这才是他眼下最关心的,毕竟他前段时日在街市问了一圈,都没打听出来还有谁家会做。 他的头发,往后可全指着这些皂了啊! 闻棠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可想了想却又摇头。 “我也不大确定,这做皂的原料,委实是不大好弄。” 地中海见她这般说,却又没有明讲到底需要什么,心中焦急,可又不好再细细打探。 毕竟这满大街都找不到的物件,想来是这丫头的独门活儿,不能深究。 沙大户家是生意人,自然懂得做买卖的规矩。 他低头思考了一番,忽然一拍脑门,好像方才一直忘了什么事儿一般。 “明日,你来一趟沙府吧,我们家夫人那日还说,想要见见你呢。” “见我?” 这倒是令闻棠有些意外。 毕竟她近来的这么多比买卖,都是同这管家做的,压根就没有经过沙夫人的手。 她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地中海,却见他并不打算多说,只摆了摆手便快步离开了。 而一直在门后偷看的闻桑这会儿才跑了出来,拉着自家姐姐的胳膊就不放了。 “阿姊,明日我同你一块儿去!” 闻桑同样想不明白,为何沙府的夫人突然想要见自家姐姐。 可想到明日她要进那高门大户去,闻桑便义无反顾地决定要跟在一边。 毕竟若是出了什么事……指不定自己还能保护姐姐呢! 而这厢姐弟二人心中的百转千回,已经离开甘露泉村的地中海半点都不知。 他方才所言,不过是胡诌罢了。 只是他想到方才闻棠说的那话,觉着以自己目前的条件,倒是能给她指条路。 这丫头是个聪明的,不会不明白自己此举的意图。 她做皂需要什么材料,自己或许弄不来,可若是将她带到自家夫人面前,指不定便能峰回路转。 这便是给她卖个好,好让她往后有皂之时,都能为自己预留些。 地中海心中美美地想着,待回了府后,立刻就准备往后院而去。 自己方才可是拿自家夫人作筏子,今日,如何也要让她点头才好。 他一边想着,一边朝着青禾院而去,待进了屋,地中海赶忙换上一副笑脸,对着坐在椅子上的人行了个礼。 “夫人,今儿个天气好,您那些建兰眼瞅着又开了几朵呢!” 沙夫人放下手中的绣活,笑着看了看窗外,“那倒是可惜了,若是前段时日的花会上开了该多好啊……” 地中海一听她提起花会,便赶忙顺着话茬说道:“是呐,那日李夫人可羡慕得很啊!” 一说到自己的闺中好友,沙夫人也忍不住笑了。 “她就是那个性子,什么都爱争一争。今年估摸着是要气坏了。” 地中海不敢跟着笑,只点了点头,“这也多亏了那小乞儿送来的营养土。” 沙府有自己的园丁,平日里照料着那些花,基本都不需要沙夫人亲自下地。 因此,这还是她头一回听说有这么件事儿,顿时就来了兴趣。 “你说的乞儿,是何人?” 地中海见自家夫人果然上心了,这才将前些日子闻棠上门卖土一事从头到尾地说了一遍。 末了,他瞅了瞅沙夫人的脸色,见她面露微笑,又补充道:“那丫头倒是有些本事,据说花会的第二日,李夫人就寻上了门去,也惦记着咱买的那些土呢。” 沙夫人听着这话,总感觉越听越玄乎。 她低头想了想,又问道:“你可问过园丁了,他当真不知那土何处可得吗?” “是呐。” 地中海叹道,这才提议,“不若……夫人明日让那丫头上门,您亲自问问?” 若说沙夫人心中不好奇,那定然是假的,可她想了想,却摇头,“这样不好,毕竟是人家挣钱的营生。” 想他们沙府在这鹤邺城也算是家大业大,还不至于同个小乞儿去抢这没什么油水的商机。 不然,若是这事儿传了出去,往后他们府上的脸面可要往何处放? 地中海见沙夫人明明很感兴趣,却心有顾虑,原本还想再劝几句。 不问这个,可以问问旁的事情嘛! 总归得让那丫头过府一遭,他方才在甘露泉村说的那话,才好圆回来啊! 可还不待他想好要如何说,却又听得沙夫人说道:“不过……见见倒是可以,我也想瞧瞧,是什么样的乞儿,能想出这法子来呢。” 中途换土,对于植株来说可是大忌。 但偏偏,此番还真就成了。 地中海听得此言,心中的一块大石瞬间落了地。 这事儿,成了! 待目的达成,地中海心满意足地从青禾院中出来,转身就去了自己的屋子,想要将方才得的那两块皂好生收起。 当他路过后院净房之时,却恰巧看见自家儿子嘴上哼着小曲儿从里头走出来,手中还拿着一条搓洗干净准备晾晒的底裤。 赵小花一见到自家爹就喜笑颜开,“爹,您那是何处弄来的胰子?用来搓这底裤,洗得真干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