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九倾忙碌了几日，终于等来施玉琅的消息。 　　 原来，自从上一次林赋禅用将军府的宅子地契把江徐徐半卖半送弄进了月楼，又来城南别苑视图和穆九倾“破镜重圆”，恰好施玉琅在场，他被又打又骂，当场落个狗血淋头的下场。 　　 此后他们便收拾细软，准备一路远离京城。 　　 江徐徐自然不值得几千两银子，但将军府却是坐落于京城中心，又格外气派，若在鼎盛时期，不考虑有没有人敢接手的问题，这样的房子市值在万两之数，是绝不会有人提出异议的。 　　 用将军府地契换三四千两虽然是败家到了极点的行为，但对于身无分文又不愿意赚钱的林赋禅来说其实是个好出路。 　　 毕竟他如今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留着这宅子实在是烫手山芋，倒不如卖出去的好。 　　 “如此说来，月楼背后的老板果真是神通广大，京城除了这里，恐怕没人敢收皇帝钦赐的宅院。” 　　 穆九倾自言自语，征了征神，片刻后，又继续听施玉琅继续讲林赋禅等一行人的下落。 　　 原本林赋禅打算和目前老林氏一起挟带私逃，毕竟几千两银子对于很多普通人来说已经是一辈子花不完的钱了。 　　 若他们母子二人本本分分过日子，倒是能正经滋润地过下去。如此一来，打算是便宜这对母子了。 　　 不过，老林氏算错了一步，那就是邓虎。 　　 先前她耐不住寂寞把邓虎接到了京城，就在三人准备出逃之前，邓虎却不舍得京城的繁华，多逗留了一天。 　　 偏偏就是这一天，真就让鼎盛坊的人安排好一切，把邓虎骗得入局了。 　　 邓虎本来就是个赌徒，要他上套很是容易。 　　 几个女人、几句好话，十分轻松便让此人落入了圈套。 　　 穆九倾闻言，心下坦然。 　　 看来这一切，终究是天意。 　　 “那个邓虎虽然是个壮汉，但却是个软骨头，再过两日，他便什么都该招了。” 　　 施玉琅信心十足，把情况一一告诉了穆九倾。 　　 穆九倾点头，如今，她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只不过，月楼那边，却是不肯让她给江徐徐赎身。 　　 月楼有月楼的规矩，女人进去了便没有出来的可能。 　　 江徐徐现如今形同官伎，想要赎身须得经过许多手续，并不能随意离开。 　　 而施玉琅虽然经常替月楼的女子赎身，但都是不曾接待过客人的雏莺。 　　 用施玉琅的话说，“赶在这些年轻姑娘们永远陷在无间地狱里之前，让她们尽早从噩梦中醒来，是最大的仁慈。” 　　 但是如果以恩客身份，去月楼指明要江徐徐伺候，只要要给够银两，多相处一些时日也是可以的。 　　 尽管月楼的规矩是不接女客，但因为施玉琅，却是可以破例一次。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和月楼之间有什么联系，但普天之下月楼也只卖这一个人情给施玉琅，她独一份。 　　 穆九倾原本也不是什么圣人，替江徐徐赎身也不是为了替她脱离苦海，不过是权宜之计。 　　 “能说上话便足矣，多谢姐姐替我周旋。” 　　 月楼晚上生意繁忙，为避人多眼杂，穆九倾是挑了白日里去的。 　　 有一阵子没见，穆九倾只见江徐徐看起来衰老了许多，憔悴了许多。 　　 听闻她刚被卖来时不肯接客，总说林赋禅还会把自己接回去的，甚至还抓伤了来光顾她的客人，于是被重重罚了，到现在还生着重病。 　　 穆九倾见到江徐徐时，确实有些吃惊。 　　 厚重的脂粉也遮不住她脸上的病气，看得出确实过得不太如意。 　　 林赋禅如今失势了，只是区区一介草民，从前他在朝中仗着自己是林老将军之子说话丝毫没有顾忌，应该也得罪了不少人，现在他一无所有，却把自己一度号称是最心爱的女人卖到了月楼，只怕大部分江徐徐的所谓的恩客，都是一些和林赋禅有过节的官员。 　　 这些人来，便是指了要江徐徐伺候，又岂能有什么真正的恩爱，大抵不过是为了折辱她，求一个心里的痛快而已。 　　 不过几个月的光景，穆九倾已经很难再从这个女人脸上，认出曾经那个依偎在林赋禅怀里，故作娇弱向自己示威的女人的影子。 　　 江徐徐抬头，缓缓看向穆九倾，半晌后露出一个惨淡阴森的笑容。 　　 “这不是夫人吗？什么风把你吹到月楼来了？难不成跟太监在一起呆久了，你竟然开始对女人有兴趣了？” 　　 她的嗓音不如从前甜美，沙哑之余还有些喘粗气，像是破了洞的风箱。 　　 穆九倾前世隐约，曾听闻说月楼里卖得不好的女人，会被当做玩意儿一样，随意虐待打骂，有客人喜好特殊又多金的，还会逼姑娘们服食朱砂。 　　 长此以往的折腾，人不死嗓子也废了。 　　 可以想见江徐徐在月楼的日子大概也不怎么好过。 　　 穆九倾知道她有意用魏宸淞激怒自己并不上当，安然坐下来。 　　 “你不必这样与我讲话，把你送进来的人不是我，是你心爱的男人。” 　　 从前，她是以客人的身份陪林赋禅来此玩乐，如今她从刀俎变成了鱼肉，沦落为被玩的对象。 　　 这一切，则全拜林赋禅所赐。 　　 他曾说他爱江徐徐，如今看来他的爱不仅廉价而且可怕。 　　 如果不是林赋禅太过狠心，江徐徐确实不至于沦落至此。 　　 江徐徐大喊，“是你逼他这般做的！都是你！将军是被你逼的走投无路了！” 　　 穆九倾冷笑一声，“我班师回朝时他如何对我的？怎么，只许你们肆意妄为，我就不能出手自保？更何况，我便是逼了林赋禅又如何？选择把你卖到这地方自生自灭的人，可是他。” 　　 江徐徐不屑一顾冷冷一笑说道，“将军说过这只是缓兵之计，他总会带我走的！” 　　 穆九倾看向她，轻轻摇了摇头，“果真如此，他当初便不会把你送起来，你难道不知道月楼的女人有来无回吗？” 　　 江徐徐，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激动的抓住他她的手臂。 　　 “你骗我！你骗我！他怎么忍心！怎么舍得？”